林振国没追问,只是仔细打量着儿子。儿子脸上那种笼罩了许久的、如同蒙尘般的灰败气息,似乎真的淡了那么一丝丝。
更明显的变化在眼神里。那眼神深处,不再是死水般的麻木或空洞的绝望,而是像冰封的河面下,涌动着一股他看不懂、摸不透的暗流。那暗流里似乎裹挟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林振国心里打鼓,但他选择了不问。儿子精神头看着比在疗养院那会儿旺了点儿,眼神里有了点活气,这就比什么都强。至于这别墅?清静,没人打扰,也许…也许儿子真需要这么个地方。
“缺啥,言语。”他最终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像往常一样。
“不缺。”林衡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很淡、但异常真实的笑容,“这儿挺好,清净。”这里清净,是他现在最需要的战场。
林振国在客厅沙发上坐了大概一根烟的工夫,刚看到客厅里除轮椅外还多了不少东西,没来得及问,手机就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走到阳台压低声音接电话。林衡只能听到只言片语:“…合同条款必须卡死…生产线不能停…资金链…我想办法…”
几分钟后,林振国匆匆走回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躁和疲惫,拍了拍林衡的肩膀:“公司有点急事,爸得赶紧回去一趟。你…好好的。”说完,又像来时一样,裹着一身风匆匆走了。
别墅厚重的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彻底的、绝对的安静降临,静得能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能听见灰尘在阳光里跳舞的轨迹。
林衡操控着“旅者”,无声地滑向客厅那个被临时征用的角落。那里堆着几个敞着口的、尺寸不一的纸板箱和旅行袋,像一堆等待检阅的士兵。这是他这几天凭着惊人的记忆力、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儿,以及“旅者”AI的购物清单辅助,像蚂蚁搬家一样弄来的“行李”——通往未知地狱的单程票装备。
他俯身,从最大的一个箱子里抄起一把沉甸甸的家伙。复合反曲手弩。可以摇动曲柄上弦,上完弦后可以拿下曲柄。带有荧光铁瞄,冰冷的金属弩身透着杀气,高磅数的弓弦绷得紧紧的,仿佛蕴含着撕裂空气的力量。他手指有些僵硬地抚摸过弩臂上冰冷的凹槽,感受着那沉甸甸的质感带来的些许安全感。
旁边地上,几个塑料箭盒码放得还算整齐。打开一个,里面是十几支闪烁着寒光的碳纤维弩箭,箭头是锋利的带血槽的合金三棱锥。
另一个盒子里,箭头的颜色变成了诡异的暗红或深蓝(那是他托了好几层关系,花了大价钱搞到的强力麻醉剂和凝血剂,小心翼翼地涂抹上去的)。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面躺着十几支箭头结构更复杂的弩箭——箭头部位镶嵌着小巧的玻璃瓶,瓶子里装着粘稠的、他自己用汽油和增稠剂瞎鼓捣出来的燃烧混合物,瓶口隔断密封着白磷当引信,外面再套上保护罩防误触。
这玩意儿,是他琢磨来琢磨去,在现实规则框架内,能搞到的最具威慑力的家伙了,真伤了人,后果可能比枪更严重。近身?他还在背包侧袋塞了几罐超强效的防狼喷雾,那玩意儿喷一下,神仙也得捂着脸哭爹喊娘。
他也在心里笑话过自己,防狼喷雾这玩意儿是娘们儿使的。但是凭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复合弩只能壮壮但,真上阵射不了几箭就得歇菜,还因为手抖不一定能射准,着实不适合残疾人使用。真防身还就得靠这玩意儿,病情再恶化下去,他很快就会连娘们使得动的家伙都使不动了。
两个塞得鼓鼓囊囊、几乎要涨裂开的大号登山包靠着墙根。他拉开一个的拉链,里面是码放得还算整齐的压缩饼干、高密度能量棒、维生素片、果味冲剂(葡萄口味和橘子口味),沉得像塞满了石头。
另一个背包是医疗包,体积更大,拉开拉链,里面塞满了成卷的无菌纱布、大包的消毒棉片、弹力绷带、止血粉、医用胶带、缝合针线包,角落里还藏着几个不起眼的药盒——那是他费了牛劲,通过特殊渠道搞到的几种强效广谱抗生素和几板严格管控的吗啡类止痛药(以备不时之需)。
一个小巧的、用厚绒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布袋,放在最里面,入手沉甸甸的——里面是几十颗黄豆大小的、纯度颇高的小金豆。真正的硬通货,体积小,价值高。旁边单独放着几条没拆封的进口香烟(万宝路、骆驼)还有两桶5升装的乙醇。
最后还有一箱饮用水,这是他从《辐射4》里学来的、放之废土皆准的“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