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药箱而来,显然是早已知晓他受伤;而她方才那句看似平静、实则蕴含千钧之力的话,总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傅九阙垂下眼眸,半晌,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轻轻勾起了他的唇角。
“来福。”他扬声唤道。
贴身小厮来福立刻推门而入,垂手侍立:“公子,您吩咐?”
“少夫人明日回门,”傅九阙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你去库房,把那些压箱底的好物件都挑出来,仔细备上。务必周全,莫让她回门失了颜面。”
……
第二天清晨,阆华苑内。
孟玉蝉刚刚由翠莺伺候着穿戴整齐,梳好发髻,侯夫人苏氏身边那位惯常眼高于顶的黎嬷嬷,便带着几个捧着礼盒的丫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二少夫人,”黎嬷嬷下巴微抬,眼神斜睨着孟玉蝉,“夫人念着你今日回门,特意命老奴送些东西过来。”
她朝身后一个丫鬟努了努嘴,那丫鬟立刻上前,将一份薄薄的礼单呈到孟玉蝉面前,态度也甚是轻慢。
“喏,这是礼单,二少夫人瞧瞧罢。”黎嬷嬷特意拉长了“瞧瞧”二字,仿佛在施舍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孟玉蝉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没看见黎嬷嬷脸上的倨傲和丫鬟眼中的轻视。
她示意翠莺上前接过礼单,声音温和,听不出喜怒:“有劳黎嬷嬷跑这一趟,替我谢过婆母挂心。”
她心里明镜似的,自己嫁的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侯夫人苏氏能想起给她准备回门礼已是“恩典”,至于东西的好坏多寡?她根本不在意。
她此行的目的,本就不在这些身外之物上。
翠莺强忍着气,依言接过礼单,送走了鼻孔朝天的黎嬷嬷一行人。
前脚刚把人送出院门,后脚就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吸气声。
只见傅九阙的心腹小厮来福,正指挥着几个家丁,吭哧吭哧地抬着十几个大小不一、却个个看起来都分量十足的箱笼,艰难地挪进了阆华苑的院子!
那箱笼表面油漆光润,用料考究,一看就非比寻常。
来福的脸皱成了苦瓜,看着那些箱笼的眼神,简直像在割他的肉。
他走到孟玉蝉面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都带着点颤:“二少夫人,公子吩咐了,这些库房里的物件,从今儿起,全是您的了!您看着处置,带回门也好,留着自己用也罢,都随您心意!”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孟玉蝉,眼神里写满了“求您省着点啊,公子家底都在这儿了”的无声呐喊。
孟玉蝉的目光掠过那十几个沉甸甸的箱笼,又扫过来福那副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哦?”她拖长了尾音,故作恍然,“既然夫君说了,这些都是送我的,那自然就是我的东西了。”
孟玉蝉看着来福瞬间更加绝望的眼神,故意板起脸,转头对翠莺吩咐道:“翠莺,叫几个手脚麻利的,把这些箱笼全部搬进咱们苑里的小库房去!仔细点,一件都不许遗漏!”
“是!奴婢明白!”翠莺响亮地应下,脸上是掩不住的痛快,立刻招呼人手开始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