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巨大的龙首深深埋进交叠的前爪,覆盖着深青色鳞甲的庞大身躯微微起伏,散发出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心累”。洞窟内,九窍玲珑泉的潺潺水声与钟乳石滴答的轻响交织,此刻却显得格外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欧卫抱着那块暖融融的“小金糖糖”(太阳精金碎片),小脸上满是困惑。玄玄明明“咕咕叫”得那么伤心(在他看来),却不肯吃他给的“果果”,还说自己不饿…小家伙纯净的脑瓜实在想不明白。
“玄玄…”欧卫迈开小短腿,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到了那巨大的、冰凉光滑的鼻吻上。他伸出小胖手,这次不是拍,而是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摸了摸玄青鼻吻附近一块略显黯淡的鳞片。那鳞片边缘似乎有些细微的、陈旧的刮痕,与其他光洁的鳞甲格格不入。
“这里…痛痛吗?”欧卫仰着小脸,纯净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最原始的关切和心疼,像看到小伙伴摔破了膝盖,“卫卫给吹吹?”说着,小家伙真的踮起脚尖,鼓起腮帮子,对着那块有刮痕的鳞片,认认真真地、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
温热的、带着孩童特有奶香的气息,如同春日里最轻柔的风,拂过玄青那冰冷坚硬的鳞甲。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龙魂最深处的剧烈震颤,毫无征兆地席卷了玄青庞大的身躯!
那并非痛苦,而是一种…一种被最纯粹、最柔软的暖流瞬间击穿的悸动!
冰冷的鳞甲之下,仿佛有沉睡万载的寒冰骤然龟裂!一股源自血脉、源自生命本源的暖意,不受控制地、汹涌澎湃地奔流开来!那感觉陌生而强烈,如同冻僵的肢体骤然浸入温汤,带着一丝令人战栗的酥麻和…惶恐!
巨大的龙躯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雷霆击中!
幽蓝的竖瞳霍然睁开!瞳孔深处不再是冰冷、羞恼或疲惫,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茫然!那燃烧的幽蓝火焰疯狂摇曳,几乎要熄灭在那突如其来的暖流冲击之下!
“玄玄?”欧卫被他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小手下意识地缩了回来,大眼睛里带着一丝惊慌,“卫卫…卫卫吹疼你了吗?”
玄青巨大的龙首猛地抬起,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还带着点害怕的小娃娃。那双纯净无垢的大眼睛,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巨大的、布满鳞片的狰狞倒影,也映照出他龙瞳中那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
这小娃娃…他做了什么?!仅仅是…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这毫无力量、甚至有些可笑的气息,竟能穿透他万载淬炼的龙鳞,无视他坚不可摧的龙魂防御,直接撼动他灵魂最深处那亘古的冰冷与孤寂?!
这感觉…太陌生!太…可怕!
玄青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拉开距离,想要重新用冰冷的威严将自己包裹起来!然而,龙躯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僵硬得无法动弹。那拂过鳞片的温热触感,那带着奶香的轻柔气流,仿佛带着某种无法抗拒的魔力,将他的抗拒死死冻结。
“没…”一个干涩沙哑的音节,艰难地从巨大的龙吻中挤出。玄青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答。他看着欧卫那带着担忧和一丝委屈的小脸,龙瞳深处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化作一种更加深沉的、难以理解的迷茫。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再次将巨大的龙首低伏下去,重新埋进前爪,只是这一次,那姿态不再是单纯的疲惫,而是带上了一种…近乎蜷缩的、想要隐藏什么的意味。
幽蓝的竖瞳在爪缝间微微闪烁,如同暗夜中不安的星辰。
欧卫见玄玄似乎没有生气(虽然反应有点大),只是又“躲”起来了,小小地松了口气。但他能感觉到玄玄好像还是很难过,那“咕咕”的悲伤声音似乎还在他心里回响。小家伙的同情心如同泛滥的春水,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他抱着花盆“灰灰”,蹬蹬蹬跑到石盆边,拿起那个碧玉葫芦,再次费力地装了小半壶最外围的九窍清泉。然后,他抱着葫芦,又蹬蹬蹬跑回玄青巨大的龙首旁。
“玄玄,”欧卫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像哄一个闹别扭的小伙伴,“喝点水水吧?喝了水水,就不伤心啦!”他踮起脚尖,努力将沉重的玉葫芦举高,试图凑到玄青微张的龙吻边。
赤阳真人在远处看得眼皮直跳。又来了!小祖宗这是要把玄龙前辈当生病的小娃娃照顾吗?!
玄青巨大的头颅在爪缝间微微动了动,幽蓝的竖瞳瞥了一眼那近在咫尺、散发着草木清香的玉葫芦,又瞥了一眼欧卫那费力举着葫芦、小脸憋得通红却无比认真的模样。龙吻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最终,他巨大的龙尾极其轻微地一摆。
一股柔和的清风拂过,托住了沉重的玉葫芦,使其稳稳悬浮。葫芦口倾斜,一股清冽的泉水如同细小的瀑布,精准地流入玄青微张的龙吻之中。
“咕咚…”一声轻微的吞咽声。
清泉入喉,带着九窍玲珑泉特有的清冽生机。然而,这泉水带来的温润舒适感,却远不及方才那口带着奶香的热气拂过鳞片时,在他龙魂深处掀起的惊涛骇浪。
玄青巨大的身躯似乎放松了一丝,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迷茫,并未散去。
“好喝吗?”欧卫仰着小脸,期待地问。
“…尚可。”低沉沙哑的声音从爪缝间闷闷地传出。
欧卫开心地笑了,小脸上满是成就感,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他觉得玄玄喝了他的水水,应该好多了。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的宝贝花盆上。
“咦?”欧卫蹲在花盆前,纯净的大眼睛猛地一亮!
只见那刚刚破土不久、只有一点蜷曲玉白嫩芽的星源灵种,此刻竟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在玄青方才那滴蕴含着磅礴生命精气的龙血浇灌下(虽然欧卫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嫩芽周围那深润的灰土,此刻竟隐隐透出一层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温润金红色光晕!仿佛土壤中沉睡的某种力量被龙血彻底激活!
而那颗玉白色的嫩芽,更是以惊人的速度舒展开来!蜷曲的芽尖彻底伸展开,化作两片小小的、形如月牙的、温润如玉的叶片!叶片脉络清晰,呈现出淡淡的金色,边缘流淌着细微的银芒!一股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生命气息混合着浓郁的草木清香,如同初生的朝阳,轰然从这两片小小的叶片中喷薄而出!整个洞窟仿佛都被这新生的、充满无限希望的生命之光所点亮!
“长叶子啦!长叶子啦!”欧卫惊喜得跳了起来,抱着花盆又蹦又跳,“玄玄快看!芽芽长叶子啦!好漂亮!亮亮的!”
赤阳真人也从之前的“心梗”中瞬间回魂,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死死盯着花盆里那两片散发着金纹银芒的玉白叶片,激动得语无伦次:“龙血浇灌…生机勃发…圣种初叶!金纹银芒…这…这是传说中‘星月神辉’的征兆啊!大造化!小师叔!这是您的大造化啊!”他看向欧卫的眼神,简直如同看一尊行走的祥瑞!
雪灵儿也被那两片美丽神奇的叶子吸引,小脸上满是惊叹:“好漂亮…像月亮做的…”
玄青巨大的头颅终于从爪缝中完全抬起。幽蓝的竖瞳看向花盆,看着那两片在温润金红光晕土壤中舒展的、流淌着金纹银芒的玉叶,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他自然知晓自己那滴精血的珍贵,却也没想到效果如此立竿见影,甚至激发了这圣种更深层的本源异象。这小娃娃的运气…或者说,这花盆、这种子与他的羁绊,当真玄妙莫测。
“玄玄!你看你看!”欧卫献宝似的将花盆高高举起,试图递到巨大的龙首前,“叶子!亮亮的叶子!是玄玄的水水让它长出来的!”小家伙完全把功劳归功于玄青喝下的那口清泉(以及他及时的“浇水”)。
玄青巨大的龙首微微后仰,看着小家伙那纯粹喜悦的笑脸和举到眼前的破盆亮叶,幽蓝竖瞳中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龙血浇灌的真相,看着这小娃娃毫无所觉地将功劳归功于一口清泉…他沉默片刻,最终只是低沉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