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绝轻轻的“啊”了一声。
“娘亲当然不允,将我大骂一顿,我哇哇大哭,就跑出外头去。娘亲当时就心生后悔,其实她这些时日来一直忙于照顾爹爹,心中对我早有说不尽的愧疚,纵然繁忙,仍下山去买了许多玩意回来……”
任逸绝轻声道:“就在这时候,遇到你那位大仇人吗?”
“不错。”谈到此事,荆璞脸上自然显露出仇恨之色来,“我在外头玩了一天,没了力气,就化作原型磨磨蹭蹭地游回家。那大仇人已杀上门来,爹爹已惨死他手中,我娘……我娘还有一口.活气,她将死之时,望见了我,她为……为着我竭力又支起身来。”
任逸绝闻言胸中大痛,不禁想起母亲当年为诞下自己不知受了多少苦楚,几乎要洒下泪来,实难想象荆璞当日是怎样的心境。
荆璞的声音忽然放轻:“娘站起身来,求他能否网开一面,先将我安顿好,再来领死。大仇人却不答应,你可知他说了什么?”
任逸绝情不自禁地问:“说了什么?”
“他的声音,我这一生也不会忘记。”荆璞森森然道,“他说,你也配?”
话中恨深,叫人听之不寒而栗。
任逸绝神色一变。
“他一下就断去我娘的生机,轻飘飘的,只怕摔块豆腐也不过是这么容易,怎么娘亲是重重地倒在我身旁,那些才买来的小风车,陀螺,泥娃娃顿时砸了出来,都染得全是血。”
说到此处,荆璞流下泪来,哽咽道:“我很是想哭,却吓呆了,哭不出来,娘望着我……那样望着我,手指尖动了动,我知她想碰碰我,可我的蛇身实在太小,还没等我挨着她,她就死了。”
任逸绝默然片刻,纵然他往日舌灿莲花,此时也说不出什么来。
他这才明白,荆璞为什么总爱买这些小玩意在身边。
“我那时就知自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出去也是送死,不如先将大仇人的面容记住,永永远远地记在我心中。”
荆璞说到这句话时,实在悲愤难忍,几乎失声,好一阵才平复心情。
“后来我被义母所收养,她耐心教导养育我,我一辈子也感激她的大恩。”荆璞低声道,“义母一直希望我放下仇恨,平平安安地度过此生,她对我只有这个要求,可……可我这一生,也只有这件事,到底不能如她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