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冬梅看着他那副呆头鹅的模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愧疚。
“怎么?不愿意?”谢冬梅挑了挑眉,“还是觉得妈在跟你开玩笑?”
“不!不是!”郑明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急得连连摆手,脸因为激动憋得通红,“妈!我……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他生怕母亲反悔似的,话说得又快又急。
“愿意就好。”谢冬梅微微颔首,神情却并未因此放松,“但是明礼,你听清楚了。继承谢氏医馆的衣钵,这不是一句空话。”
“这担子有多重,你现在可能还没完全明白。谢氏医馆传到我手上,靠的是真本事,是口碑,是几代人的心血!你接过去,就得拿出比现在多十倍、百倍的刻苦来!少看一眼书,少钻研一个病例,都可能耽误病人的性命!这医馆的名声,病人的生死,都会压在你肩上,你,担得起吗?”
郑明礼被母亲这番话震得心头发颤,刚刚那点因为被肯定而升起的飘飘然瞬间被压了下去。
他紧了紧拳头,迎上谢冬梅的视线,郑重地点了点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妈!我担得起!您放心,我……我郑明礼对天发誓,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不,是拼了我这条命,也一定会把咱们家的招牌守好!绝不给您丢脸,不给祖宗蒙羞!”
他话说得恳切,甚至带上了一丝悲壮。
他知道自己笨,也知道自己以前不受重视,现在妈突然要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他除了拼命,想不出别的办法。
看着儿子这副赤诚又带着点傻气的模样,谢冬梅心头那股尖锐的疼痛又涌了上来。
多好的孩子啊!
谢冬梅转身走到墙边一个不起眼的旧木柜子旁。
这柜子从她记事起就在这里了,是她爷爷传下来的。
她从脖子上取下一把小巧却磨得锃亮的黄铜钥匙,打开了柜门。
柜子里没有旁人想象的金银玉器,只有几摞用油纸细细包好,又用布带扎得整整齐齐的旧书。书页泛黄,边角都起了毛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药草混合的特殊气味。
谢冬梅小心翼翼地捧出其中最厚实的几本,转身递向郑明礼。
“这些,是咱们谢家祖上传下来的药方、医案的孤本,还有我爷爷和你太爷爷行医的心得手札。”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很多方子,外面早就失传了。这些东西,比金山银山都珍贵。现在,妈把它们交给你。”
郑明礼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看着母亲手中那些散发着古老气息的书册,只觉得重逾千斤。
这不仅仅是书,这是谢家几代人的心血,是医馆的根!
他伸出双手,手掌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些书册。
入手微沉,那份厚重感直达心底。
“妈……”他喉咙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冬梅看着他那副郑重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眼神复杂。
她沉默了片刻,带着一丝试探和不易察觉的脆弱轻声道:“明礼,以前……妈总是不待见你,偏心谢向阳那个小畜生……你,你心里怪过妈吗?”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触碰自己过去的错误,尤其是在这个被她亏欠良多的儿子面前。
她的心,也跟着紧紧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