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她踏进这间医馆,看到那些熟悉的药柜,闻到那股弥漫的药香,就会不可抑制地想起老三,想起他临终前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
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所以,后来谢向阳那个畜生花言巧语地哄骗,说什么要继承谢家衣钵,将谢氏中医发扬光大,她带着对老三的愧疚把衣钵传给了谢向阳!
她把这间承载了谢家十几代人心血的医馆,连带着那些祖上传下来的珍贵药方和孤本医案,一股脑儿全给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甚至连一丁点儿股份都没给自己留下,还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也算是把医馆传给了“谢氏传人”。
呸!
谢冬梅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什么狗屁谢氏传人!
不过是谢建军那个老王八蛋为了算计她家产,硬塞过来的讨债鬼!
谢冬梅推开那扇略显沉重的乌漆木门,一股浓郁而熟悉的药香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她心中不少的戾气。
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棂,在布满青砖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医馆里很安静,只有药碾子碾过药材发出的‘嘎吱嘎吱’和翻动药材的细碎‘沙沙’声。
她一眼就看见了老三郑明礼。
他正弓着腰,在靠窗的一张榆木长案旁,帮着医馆的老药师赵伯研墨。
赵伯在一旁写着药方,时不时低声指点他两句。
谢氏医馆里开方子,还遵循着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笔、墨、纸、砚,一样都不能少。
那上好的徽墨在端砚里被清水濡湿,郑明礼握着墨锭,手腕均匀用力,一圈一圈地研着,神情专注得像是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谢冬梅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这孩子本该在家歇着的。
谢氏医馆的祖训刻在后堂正中的一块紫檀木牌匾上,是她爹谢桢亲手所书,字迹遒劲有力,入木三分。
其中一条便是:“医者仁心,首在心清。凡心有挂碍,思绪不宁,或遇家宅不睦,琐事缠身者,三日内不得临症开方,以免误人子弟,损我谢氏百年清誉。”
昨儿家里闹出谢向阳下毒那么大的事,还牵扯出湘仪的身世,按规矩,家里所有在医馆做事的人,包括她自己,这几天都不能坐诊开方。
她爹谢桢,就是个医痴。
对这规矩,看得比命都重。
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家里为了一点小事,她娘跟她爹拌了几句嘴,她爹愣是三天没进诊室,把自己关在药房里整理药材,谁劝都不好使。
说医者心不静,开出去的方子就带着邪气,会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