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远处天边隐有微微泛起白光的趋势,而几人的思绪也在降至的黎明里逐渐清晰。
西南军统帅以巫蛊之术加害天下名马大元帅,此事若是放在几年前,桑檀可能还会含糊过去,但时过境迁,现在的桑檀就差把将“献帝”二字刻在自己头上了,此情此景,倘若他知晓此事,不把耿皓凯拖出去五马分尸都是轻的,哪里还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西南军不像朝家军,就算一日无人监管也可能横生变故,而桑檀不敢冒这个险,就远近来看,从封地位于巴蜀一带的毓亲王麾下挑一个出来,便是最好的选择,至于桑彦,他也必定会极力促成这个决策。
朝云咂巴着嘴,似乎是尝到了些什么别的滋味:“那要是一直都没人发现这座庙呢?那位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
“你太小瞧他了。”穆桦啧啧感叹道,“就算没有这座庙,也依旧会有别的事将他从西南军统帅的位置上拽下来。”
朝云好奇追问:“比如呢?”
天势渐明,独属于夜晚的阴冷与幽暗也渐渐退去,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些许放松,穆桦不再像几个时辰前那样畏缩,就地坐了下去,开始掰着手指头讲述“拉西南军统帅下马”的大计:“你看啊,耿皓凯土匪出身,就算成为了封疆大吏,可他与土匪勾结一事也是既定的事实,眼下还没闯出什么大祸,可万一哪天那群不长眼的土匪劫道劫到了朝廷官员的头上——”
他话没说完,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大殿那扇年代久远的木门竟被人硬生生踹倒了!
几人木然回头,就见大殿前的院落里丫丫叉叉挤满了人,朝汐眯了眯眼,估计至少百十来号土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前,为首的还是个独眼瞎。
朝云崩溃道:“穆大人,您老人家是乌鸦托生的吗?”
没人理会朝云的控诉,独眼瞎大手一挥,有人拿来麻绳,三两下就将几人都捆了个结实,而穆桦呆滞的表情明显还处于自己是否真的和乌鸦有关系的自我辩论中,朝汐则是一边忙着护桑晴,一边暗暗寻找机会给悬鹰阵送信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毕竟不是每次都有机会能不惊动一草一木顺利进入土匪窝打探消息的。
更何况还是土匪自己找上门。
不过劫道劫到了南巡钦差头上,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奇闻。
朝大将军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看。
能顺利进入土匪窝是好,可让匪寇在西南军的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这更加坐实了耿皓凯确实勾结土匪一事,如此一来,耿皓凯这个西南军统帅的位置只怕是坐不长久。
毕竟官匪勾结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可南方刚经历过水患,灾都还没赈完,京城里也是焦头烂额一大堆的事,要是这个时候再把耿皓凯撤下去,朝汐根本想不出来还有谁能镇得住西南,更别提还有在幕后虎视眈眈的桑彦。
两害相权取其轻,朝汐最好的选择就是暂时保住耿皓凯。
等熬过这两年,等西北彻底平定,等京城再无乱臣,等这满目疮痍的国家喘了一口气,到时候不但要出兵整治匪祸,还要将京城通往巴蜀的那条难于上青天的蜀道修好,双管齐下,真正的将这块人杰地灵的钟灵毓秀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