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跟了林建国八年的助理,此刻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桌面材料时,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那是看到关键信息的本能反应。
林川把文件夹推过去,指腹蹭过封皮上压印的“林”字家徽:“请我爸看看这个。”他刻意放轻的尾音里藏着弦,生怕碰碎什么。
陈默伸手接材料时,指尖在文件夹边缘抖了一下。
这个总把西装穿得笔挺的男人,此刻西装袖口露出半寸没扣紧的衬衣袖口。
他低头时,林川看见他后颈泛着不自然的红——那是熬夜盯监控的痕迹。
“林总昨晚睡得很晚。”陈默突然压低声音,像是怕被风卷走这句话,“他说……你越来越像他年轻时的样子。”最后几个字轻得像飘在茶盏里的茉莉,可林川听见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涨开。
他想起今早父亲说“你长大了”时眼底的光,想起二十年前照片里那个和苏晚相似的男人——原来父亲的过去,藏着比他想象中更厚的茧。
“谢谢。”林川说。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哑,像被砂纸磨过的琴弦。
陈默退后半步,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把窗台上的绿萝叶吹得摇晃。
脚步声从书房外的大理石走廊传来又消失,林川盯着空了的门口,突然想起天启模拟出的资金链路图——那些在暗网里穿梭的数字,和陈默泛红的后颈,似乎都在说同一件事:有些秘密,该晒晒太阳了。
月亮爬上香樟树梢时,林川的电脑屏幕还亮着。
那封神秘邮件的底部,一行乱码像条蛇,在白底黑字间吐着信子。
“天启,再试一次。”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悬着,指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泛着青白。
意识海里的数据流突然变紫,天启的虚影皱起眉:“检测到军用级加密算法,破解成功率低于3%。发送者使用了量子加密技术——这不是普通黑客能掌握的。”
林川的鼠标“咔”地一声被攥得变形。
他想起邮件里那句“你父亲的秘密,远比你想得更可怕”,想起鸿泰资本和苏氏医疗若有似无的关联,后颈突然泛起一层细汗。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震感透过木桌传到他掌心。
屏幕亮起的瞬间,“苏晚”两个字像团火,在暗夜里烧得刺眼。
他的拇指在接听键上悬了两秒。
窗外蝉鸣渐弱,台灯在桌面投下暖黄光晕,把手机屏幕的蓝光衬得发冷。
“喂?”他按下接听键,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
“林川。”苏晚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冷静,可尾音却像被风吹皱的水面,“我查到了一个叫‘鸿泰资本’的旧案子。”她停顿了一下,背景音里传来翻纸页的沙沙声,“牵涉到一个人……你父亲。”
林川的脊背“刷”地绷直。
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擂在战鼓上的重锤。
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把眼底的暗芒照得发亮——那是猎物嗅到危险时的光。
夜风掀起纱窗,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哗作响。
林川望着电脑屏幕上未破解的加密信息,又看了眼手机里苏晚的名字,喉结上下滚动。
他想起苏晚总说“秘密像榴莲,捂着越久越臭”,想起她今天中午买煎饼果子时,塑料袋上沾着的芝麻香。
“晚晚,”他开口,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你那边有什么——”
“滴滴——”
通话突然中断。
林川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已挂断”提示,指节在桌沿敲出急促的节奏。
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住一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道没说完的谜题。
书桌上的电脑屏幕突然闪烁,那行加密乱码里,有个字母微微发亮——是“S”。
林川凑近细看,发现那是用更小的字体叠印的,像藏在冰山下面的暗礁。
他摸出手机,手指在苏晚的对话框里悬了又悬,最终按下语音键:“晚晚,刚才信号断了。你说的鸿泰旧案,具体是怎么回事?”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听见楼下传来电动车的鸣笛声,和苏晚平时骑的那辆小电驴,响得一模一样。
夜风卷着若有似无的桂花香钻进窗户,林川望着电脑屏幕上的“S”字母,又看了眼手机里未读的消息提示。
有些秘密的线头,已经攥在他手心里了——现在,只需要轻轻一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