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下什么?
只剩下这身龙袍,这张龙椅,和一个空洞的,皇帝的名号!
巨大的屈辱感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的权柄,他的威严,他的江山,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陛下!”
李璘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儿臣再问你一遍!”
他向前踏出一步,整个太极殿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你说,这些盘踞国朝,荼毒社稷的蠹虫!这些欺瞒君父,罪恶滔天的国贼!”
他手中的“斩龙”剑,猛地指向了那片哀嚎与死寂交织的区域。
“该杀!不该杀?!”
这一次,问题不再是悬在空中的利剑,而是直接递到了李隆基面前的毒酒!
一时间,整个太极殿,数百道目光,无论是惊恐的,绝望的,还是愤怒的,幸灾乐祸的,全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张孤零零的龙椅之上。
答“杀”,等同于承认自己治国无方,识人不明,将自己的脸面和威严,亲手撕碎,丢在地上,任由这个逆子践踏!
更是亲手将屠刀,递到了五姓七望的脖子上,从此与天下世家,结下不死不休的血仇!
答“不该杀”,那就是公然庇护国贼,与天下寒门为敌,与这铁一般的罪证为敌!
更是给了李璘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一个“清君侧”的完美借口!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李璘亲手为他打造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的绝命囚笼!
李隆基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龈已经被咬破,满嘴都是腥甜的铁锈味。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阶下的李璘,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这个逆子!
这个他亲手养大的逆子!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如此逼迫朕!
绝望之中,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般从李隆基的心底滋生出来。
不!
朕还没有输!
朕是大唐的天子!
朕是李隆基!
开创了开元盛世的皇帝!
朕,还有底牌!
莫名的力量,从他那已经快要被压垮的身体里涌出。
他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颤颤巍巍地,从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动作很狼狈,甚至带着踉跄,但他终究是站起来了。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璘,脸上挤出一个狰狞而扭曲的笑容,那笑容里,混杂着色厉内荏的疯狂和最后自以为是的傲慢。
“李璘!”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竭尽全力地想要表现出帝王的威严。
“你……你不要太得意!”
“你以为,你控制了长安,控制了这太极殿,你就赢定了吗?!”
李隆基喘着粗气,双目圆瞪,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朕告诉你!朕还有底牌!朕还有忠心耿耿的臣子!”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迸发出一种病态的光芒。
“朕的好义子!朕的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平卢节度使史思明!”
“他们!已经率领麾下数十万虎狼之师,日夜兼程,前来勤王救驾了!”
“范阳的铁骑,会踏平你的叛军!朕的义子,会亲手将你的头颅,献到朕的面前!”
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让整个太极殿炸开了锅!
安禄山?
史思明?
那两个拥兵自重,坐镇一方的胡人节度使?!
那些刚刚从五姓七望的罪证中回过神来的寒门官员,脸上刚刚浮现的喜色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恐惧。
五姓七望是国朝的蠹虫,那安禄山、史思明之流,就是盘踞在边疆的虎狼!
引虎驱狼,这……
这是要将整个大唐都拖入战火啊!
而那些原本已经面如死灰的世家官员,眼中则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对!
陛下还有兵!
范阳、平卢,那可是大唐最精锐的边军!
李璘就算控制了长安又能如何?
他能挡得住数十万边军铁骑的冲击吗?
一瞬间,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和复杂。
李隆基看着下方众人脸上神色的变化,心中稍稍有了底气。
他又找回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挺直了腰杆,用尽最后的力气,指着阶下的李璘,发出了最后的咆哮:“李璘!你这乱臣贼子!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待朕的勤王大军一到,便是你的死期!”
“你现在……就给朕引颈就戮吧!”
……
四个礼物到了。
兑现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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