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清晨。
水车,正式落成。
这一天,半个幽州城的人都涌到了河岸边。
“开闸!”
随着姜恪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在旁的工匠们合力拉开了阻挡水流的木闸。
湍急的河水奔涌而出,狠狠地冲击在水车底部的叶片上。
巨大的木制轮盘发出沉重而艰涩的呻吟,仿佛一头沉睡的远古巨兽正在苏醒。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在水流持续的推动下,那巨大的轮盘,开始缓缓地、却坚定不移地转动起来!
一圈,两圈。
速度越来越快!
轮盘上悬挂的一排排木筒,依次没入河水,又被高高带起。在到达顶端时,筒口倾斜,清澈的河水便哗啦啦地倾泻而出,精准地落入岸边早已挖好的、由水泥浇筑的引水渡槽之中!
水流顺着渡槽,一路向前,涌进了旁边一片龟裂已久的荒地。
干涸的土地,发出了满足的滋滋声,肉眼可见地变得湿润。
成功了!
静默的人群,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动了!动了!神迹啊!”
“水!是水!老天爷啊,俺家的地有救了!”
“雍王千岁!雍王千岁!”
无数百姓激动得涕泪横流,他们朝着姜恪的方向,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这一次的跪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真诚,来得狂热。
如果说之前的施粥只是让他们活命,那么眼前这架能引来源源不断河水的神器,则是给了他们世世代代活下去的希望!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姜恪站在奔流不息的渡槽边,任由冰凉的河水溅湿自己的裤脚。
他没有回头看那些跪拜的百姓,他的目光,穿过鼎沸的人群,望向了远处。
他知道,徐庶一定在看。
人群的边缘处,徐庶早已泪流满面。
他看着那奔流的河水,看着百姓们脸上那发自肺腑的笑容,看着那个站在水边的年轻身影,他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冰冷,最后一丝怀疑,彻底融化。
他这一生所求,不就是眼前这番景象吗?
是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转身,拨开人群,用最快的速度向城内跑去。
他回到了那间破败的茅屋。
他没有理会屋内的狼藉,而是从床底拖出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
打开箱子,他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套洗得发白、但却整整齐齐的儒衫。
那是他当年科举时穿过的衣服。
他打来清水,仔细的净面,束发,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
最后,他从箱子的最底层,取出了一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竹简。
他抱着竹简,再次走出茅屋。
这一次,他没有隐藏在人群里,而是挺直了腰杆,一步一步,朝着河岸走去。
喧闹的人群,看到这个气质大变的书生,竟不自觉地为他分开了一条道路。
徐庶穿过人潮,径直走到了姜恪的面前。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整理好衣袍,手捧竹简,对着眼前这个衣衫还沾着泥点的年轻王爷,深深一拜,头颅几乎触及地面。
“草民徐庶,愿为殿下效死!”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压过了那震天的欢呼。
姜恪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快步上前,双手用力将徐庶扶起,眼中的喜悦毫不掩饰。
“先生快快请起!有先生相助,本王如虎添翼!”
他顺势接过徐庶手中那卷沉甸甸的竹简,触手温热,带着一个人的体温。
姜恪展开竹简,目光落在卷首。
五个古朴而又锋芒毕露的大字,狠狠地撞入他的眼帘。
《幽州平天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