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之下,身披残破战甲的魏燎单膝跪地,神情恭敬中带着一丝不解。
“主上,为何要将那阴凝草,特意移栽到青玄剑府之外?还为他清扫了沿途所有的障碍。此人……似乎是您的敌人。”
魏燎想不明白。
以主上的通天手段,想捏死这个炼气期的小子,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又是引路,又是送宝。
“敌人?”顾长夜笑了,他端起旁边石桌上一杯由“忘川水”冲泡的“魂魄茶”,轻轻抿了一口,“不,他不是敌人。”
他放下茶杯,苍白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镜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他是我精心挑选的……客人。”
魏燎更加困惑了。
顾长夜看着镜中叶凡那副“我即是天命”的激动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玩味。
“魏燎,你知道钓鱼最大的乐趣是什么吗?”
“……属下不知。”
“不是鱼儿上钩的那一刻。”顾长夜的目光幽深,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因果,“而是看着它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咬到的是龙肝凤髓,却在入口的瞬间,才发现那是穿肠破肚的利刃。”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优雅的残酷。
“是它从希望之巅,坠入绝望之渊时,那挣扎的姿态。”
“那才是一场盛宴。”
魏燎闻言,只觉一股寒气从魂火深处冒起,让他这员沙场宿将都不禁为镜中那个素未谋面的少年,感到了一丝……同情。
这位年轻的冥主,实在是太恶劣了。
……
洞府之内,叶凡的脚步,由快变慢,最后彻底停下。
他脸上的狂喜,一点点凝固,然后转为错愕,再转为难以置信。
空……空荡荡的。
整个洞府,从甬道到主室,干净得像是被狗舔过一样。
别说什么神兵利器,仙法秘籍了,连一块多余的石头,一根前辈的腿毛都没有。
主室中央,只有一个光秃秃的白玉色蒲团。
而在蒲团对面的墙壁上,用利器刻着一行龙飞凤舞,却又充满了无尽嘲讽的大字。
——“来晚了,小笨蛋。”
轰!
这五个字,像五道九天神雷,狠狠劈在叶凡的天灵盖上!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了头顶。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状若疯癫地在主室里四处翻找,将每一寸地面,每一块墙壁都敲得邦邦作响,试图找到什么隐藏的机关密室。
但,什么都没有。
这里,真的被人捷足先登了!而且,还留下了如此羞辱性的字迹!
是谁?
到底是谁干的?!
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个他三年来日夜诅咒的名字,如同最恶毒的魔鬼,再次从他心底浮现。
“顾……长……夜!!!”
叶凡双目赤红,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厉而不甘的咆哮。
他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什么顺利的路途,什么唾手可得的灵草,什么天命所归的洞府!全都是陷阱!是那个男人,为他精心准备的,一个充满了恶意的玩笑!
他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牵着鼻子,一步步走进了对方布置好的舞台,上演了一出滑稽的独角戏!
“啊啊啊啊——!”
无边的愤怒与屈辱,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石壁上,金丹期的骸骨何其坚硬,他的拳头瞬间血肉模糊,骨节碎裂。
可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因为,再痛的伤,也比不上此刻内心的万分之一。
就在他心神失守,状若癫狂之时。
“轰隆——”
一声巨响,洞府的入口,那唯一的生路,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死死地堵住了。
整个洞府,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死寂的黑暗中,一道带着笑意的、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的声音,悠悠响起,清晰地回荡在叶凡的耳边。
“叶凡,欢迎来到我的王国。”
“这份为你精心准备的……见面礼,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