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辨立场是很重要的,中、外两朝太大了,皇帝也不知道谁死心塌地拥护着他,更不知道哪些人又悄悄投靠了太子宫。
所以,父皇用一场会猎,分清了哪些人是帝党,哪些人是太子党。
然后,父皇选择一网打尽。
大汉以忠、孝立国,如果太子不想诸侯并起、万世唾骂,就不会轻易与他兵戎相见,皇位暂时无忧。
但是,国库亏空却是一刻不能再继续,盐铁专营之策迟迟未果,春征四路万骑齐发,这远远超过了预想由霍去病独自领军北征的兵力,与之对应的,是翻倍的军费。
“从一开始,父皇就没打算兑付元朔六年武功爵禄的承诺,而且,又把筹钱的主意打到了权贵们身上。”
这说的就是白鹿币。
给钱,放弃武功爵禄,免死。
不给钱,就来上林苑喂兽,就去朔方城挖沙,就去昆明池挖沟,就去边城送死。
“如此行径,皇帝威名固然有损,但在没钱面前,只能这么干,可父皇又担心列侯亲贵向我靠拢,反对白鹿币,这才有了无字金印那场戏。”刘据赞叹道。
父皇穷兵黩武,穷奢极欲是真的,但能力在皇帝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只是,一世命,想要的太多了。
霍去病沉默了,少顷说道:“如果据儿哥不随陛下的意,搭救列侯亲贵,反对白鹿币,到时候,陛下岂非无人可用?”
将列侯亲贵争取过来,那朝野上下,可就真的全是太子宫人了。
“我为什么要反对?”刘据望着他,“父皇通过盐铁专营之策,就看出了我无伤百姓半分的心,可是,国库亏空是事实。
历来国库亏空,要么打百姓的主意,要么打商人的主意,要么打权贵的主意,现在,百姓被我保住了,东郭咸阳、孔仅那些商人在为父皇做事,那‘怹’焉能自保?”
在父皇这。
最让刘据钦佩的能力是剥削。
根本不分彼此,你有钱,我就要,你必须给,不然就杀,无论士农工商,一视同仁。
哪怕皇帝圣名有损也在所不惜。
霍去病有些震撼了,“如果列侯亲贵都死了,朝野上下岂不是人人自危?”
“不。”
刘据望着霍去病,望着北军十二将,望着赵充国等亲卫,“他们死了,你们才能上去。”
人性是自私的。
皇帝就一个,同僚却很多,如果同僚都死了,权力、名望、地位立刻就有了。
大汉朝廷竟有一百多个诸侯王、列侯,很多人都互不相认,太不方便了。
北军十二将默然。
他们之中,有些人封侯了,有些人还没有封侯,挡在前面的人,太多了。
连卫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能阻挡麾下将士的进步之心。
“大兄,不要想那么多,列侯亲贵都是旧时代的残党,新的时代,已经没有载得下他们的船。”
潏河上空那轮月光好白好亮,静静地照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