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调轻快,灵动的眼波从王婶鬓角掠到门口码放整齐的几捆干柴。那是王婶和她侄子天不亮就去后山砍回来的。
王婶被她逗笑,放下桶搓着手:“你还别说,这偏坡上就数这院子利索,独门独户,清净!”
话刚落地,村道上传来尖锐的哭嚎和张秀莲她闺女的泼骂声,像油锅里炸开的豆子,蹦得老高:“烂心烂肺的杀千刀!眼瞎啊抓我娘?凭啥不抓那个克死亲娘的煞星去……呜!”
这声音猛地被什么东西堵住,只剩呜呜的挣扎和男人粗暴的低吼:“闭嘴!再嚎关柴房!”
这女子本就得了病,昨儿那一闹,张秀莲迟迟没能回来。这一刺激,直接耍了疯到街上来。
制住她的那个男人估计就是她爹,村里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方倾羽脸上的笑意未收,可那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刃倏地一闪。晾草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指尖捻着草叶无意识地收紧。
王桂香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下,忙啐了一口:“呸!烂了舌根的脏玩意儿!丫头你甭听,好好歇脚养神。”
随后她提起那桶猪食,快步出了院门,生怕那污言秽语再钻进来。
细瘦伶仃的门框外,陆晏临高大的军绿身影悄然立在初升的阳光里,不知站了多久。
他肩章笔挺,目光却精准地落在那简陋的院门和低矮土墙上,眉心微微攒起一道浅痕。
这片坡地,有点远了。
视线扫进小院,落在方倾羽身上。晨曦勾勒着她单薄而专注的侧影,正用一块还算干净的旧布,细细擦拭一口缺口豁嘴的生铁小锅。
那姿态,与昨日挥刀剖猪时的凌厉决绝,判若云泥。
——他本就有事到红星村,村民掰扯的事不好管也不需要他去管,到了敌特被搬上台前他才出面。
陆晏临无声踱进院门,军靴踏在夯实的地面,几乎没发出声音。直到影子罩上那块青石板,方倾羽才惊觉抬头。
“首、首长?”她捏紧了手里的破布,湿凉沾了满手,眼底掠过一丝警惕,很快被笑容取代,“您怎么来了?猪场的事查清楚了?”
“那几个人暂时看押,其它的不方便透露。”陆晏临声音平稳,目光却像最精密的探针,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波动。
“方同志倒是胆子不小。”这评价,既非赞许也非斥责,平淡得不带情绪。
“以前应该没杀过猪吧?”
方倾羽微微一顿,看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装着微量黑粉样本的玻璃小瓶,拇指无意识地在小瓶底部光滑的玻璃表面摩挲了两下,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
“这粉末很特别,确实是敌特爱用的。”他抬眼看她,似在陈述,又似在探究深渊,“听说方同志以前在医院见识过?”
方倾羽瞳孔一震,浑身上下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