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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蓉微随口问了句:“有异样么?”
小厮说没有。
傅蓉微走这一趟,有惊无?险,放下了心,回到宣桂阁,打清水洗了脸,换了身衣服,坐在窗下,捂着?胸口,仍能感受那紧张的跳动?。
钟嬷嬷让小丫头端着?铜盆出去倒水,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傅蓉微见左右没人,回了一句:“吓着?了。”
钟嬷嬷忙问怎么回事?
傅蓉微摇头,顿了顿,说:“外面人有些多,我头一次独自出门,害怕。”
门外丫头端着?茶水进来。
钟嬷嬷没什么心眼,说话不避人,又开始絮絮叨叨停:“姑娘以后啊,还是?不要独自出门了,馠都还算是?好的,您是?没见过远一些的地方到底有多乱,北边到现在还打仗呢,我有个远房的妯娌在那边服侍富贵人家,说是?北狄蛮夷常常越境骚扰,更还有流窜的山匪,家家户户到了晚上,门外都不敢挂灯笼的,家里养女儿的,深门大院里藏着?,根本不敢露面,万一被?歹人见了容颜,起了坏心思,那可都是?要上门抢人的……”
傅蓉微一听便明白,钟嬷嬷说的是?居庸关?那儿的事儿。
居庸关?坚不可摧,但是?关?外以北五十里,仍旧是?大梁的土地,生活着?大梁的子民。
关?内生活安定富足,可关?外就没那么好命了。
北狄游牧部落的劫掠,时时刻刻都在尝试着?越境。
如?今赶上开春,能安分些。
等再过几个月,入了秋,便又是?新一轮的肆虐。
所以姜家在馠都呆不了太久。
姜煦说的三?个月,算计着?也差不多。
傅蓉微喝了口热茶,心里总算是?舒服了点。
萧磐……
傅蓉微将今日街头发生的事情压在心里,半个字儿也没透露。
她还是?没想明白,从天而?降的姜煦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既然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钟嬷嬷让她选衣裳,准备阳瑛郡主的牡丹宴。
傅蓉微打开柜门,瞧见衣裳首饰又填了许多没见过的花样。
张氏不可能给她送,打死她都不可能。
傅蓉微问:“父亲着?人送的?”
钟嬷嬷道?:“姑娘真是?个神仙,什么都能猜得准。”
傅蓉微听了这奉承,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实在轻松不起来。
平阳侯骨子里是?个不愿插手内宅杂事的人,家里闹也好,吵也好,只要不过分,他都能装作看不见,一股脑的丢给张氏处置。
对?于衣裳首饰这类细枝末节的女儿事,平阳侯的插手,令傅蓉微猜测,牡丹宴恐怕比她想象的要更复杂。
宫中?。
皇上漫步在后花园中?,等到了姜煦,头也不回,道?:“朕听说阳瑛郡主家的牡丹已经开到了最盛,怎么宫里御花园的这些花,连一点动?静也没有,是?宫里的水土不好,还是?却个擅养花的女儿啊?”
带路的侍卫退下了。
姜煦瞧了一眼花园中?的草木,说:“皇上是?迫不及待了。”
皇上道?:“前些日子,蕊珠请朕明天悄悄赴宴,见一见人,朕拒绝了,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见的,将来她要是?有本事杀进宫中?,进了朕的眼,朕自然抬举她,可她若没甚大用,连走到朕跟前都做不到,那就更没有见的必要了,少见一面,到时还少伤心一些。”
姜煦没接这种话。
皇上回头看他,问道?:“怎的?今儿个心情不好?”
姜煦心里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微妙的很,难以用言语表述,他自己都琢磨不明白,索性只能强行往下压。他不承认,说:“臣难得回馠都,万事不挂心,心情很好。”
皇上用手指了指他,说:“撒谎。”
姜煦默然。
皇上道?:“朕听说你?是?骑着?兖王那匹枣红马进宫的……啧,是?和?奉臣闹不愉快了?”
姜煦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臣想回关?外了。”
皇上望着?他那迷茫落寞的表情,精明如?他,知道?其中?一定有事,于是?道?:“也可,到时候朕宣你?父亲商议一下北边的事,你?是?个野马,馠都是?牢笼,不该把你?拘在这,不过……小马也是?要长大的,不能总在外面放野,明白么?”
皇上的话中?隐隐带了些敲打的意味。
姜煦低头听训。
皇上却立刻又缓了神色:“好啦好啦……朕宣你?私下进宫,是?想和?你?谈私事,明日牡丹宴,朕悄悄的去,你?作陪,愿不愿意?”
姜煦:“皇上改主意了?”
皇上笑了笑:“近日有些坊间传闻很是?有趣儿,而?且听说奉臣这两日也搅合进去了,十分不对?劲,所以,朕决定去看看。”
阳瑛郡主的牡丹宴,萧磐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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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九五之尊,即使是?掩人耳目的悄悄,也悄的有排场有体面。
姜煦被?迫在宫中?宿了一晚,次日早朝后,他才被?从朝晖殿放出来。
他抢来的枣红马被?皇上做主物归原主,送回了兖王府上。皇上特意赐了一辆车,载他回将军府。
车里坐着?两个人。
谁也不知那金殿里已然空了。
车出了宫门,皇上淡然品着?茶,对?姜煦使了个眼色。
姜煦敲了敲车门。
外面的马夫问:“少将军有何?吩咐?”
姜煦道?:“起晚了,不用回去了,直接去阳瑛郡主府,别误了人家的时辰,着?人去给我娘送个信,让她别在家空等。”
驾车的是?宫中?御马司的侍卫,闻言立刻遣了后面骑马的同伴去办。
张氏抱病养了多日,终于露面了。
傅蓉微晨起,对?着?那件洋红绣金的石榴裙盯了半天,钟嬷嬷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心里了然——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哪有不爱打扮的。
她拍着?傅蓉微的肩膀,轻声道?:“姑娘打扮的鲜艳些吧,侯爷都允了,今日非同寻常,姑娘难得能正经出去交朋友……”
傅蓉微怕她这一絮叨又没完没了,及时打断,转了话锋,道?:“嬷嬷,昨夜里我听见你?哭了。”
钟嬷嬷动?作一僵,有些尴尬,摸着?自己的鼻子:“吵着?姑娘休息了?”
傅蓉微摇头,说:“是?我睡不着?,所以才听见了,嬷嬷有梦见过姨娘吗?”
钟嬷嬷点头:“梦见过。”
傅蓉微:“梦见过几回?”
钟嬷嬷如?实答:“几乎日日都能见一回。”
傅蓉微:“可我为何?梦不见姨娘呢?姨娘她为何?不见我?”
钟嬷嬷好言安慰着?:“姑娘年纪小呢,姨娘怕吓着?你?。”
傅蓉微好似在这个问题上钻了牛角尖,非要问个明白,道?:“那嬷嬷昨夜为何?哭,是?姨娘同你?说什么话了?”
钟嬷嬷道?:“是?,昨夜姨娘笑着?来的,说是?在下面翻看了姑娘的命簿,长命百岁,荣华绕身,福泽延绵,开心的很,特意来与我报喜,还特别嘱咐我,要看照好姑娘,别让姑娘伤心。”
钟嬷嬷是?个老实人。
傅蓉微知道?她没撒谎。
钟嬷嬷安抚着?她,拿来了那件异常华贵的裙衫,道?:“姑娘,别多想了,更衣吧。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姨娘见了才开心。”
傅蓉微伸手抚过上面的绣线。
红的真好看,像火一样。
傅蓉微知晓自己穿上会?好看,上一世,她册封皇后那日,皇上终于赐了正红的婚服给她。
但是?没有穿的机会?了。
傅蓉微私下对?镜试了一遭。
满心的欢喜之后,藏着?的是?无?尽遗憾。
正红只有正妻能用。
但馠都的娇女们在议亲之前,没这些说法,相穿便穿,旁人只会?说活泼好看,却不会?指摘什么。
钟嬷嬷正要往傅蓉微身上套了。
傅蓉微却制止了她的动?作,平静中?隐含着?懒怠,说:“不好,换一件吧。”
正堂中?,傅蓉微前来请安,张氏见她身上仍旧只穿着?素色,但款式和?衣料已大大的不同往日了。
傅蓉微置办衣裳的钱,既不是?从月例里出,也不是?走府上的帐,都是?侯爷亲口交代出去做的,一分钱也没从她这个主母手上走。
张氏心里虽有不愉快,却不能说什么,浅浅的交代了几句要守规矩,莫给侯府丢人,便带着?几个姑娘出门了。
仍旧是?三?位姑娘一起出门。
车驾也不用特殊另备。
因为正为亲姨娘守孝的蓉珠出不得门。
府中?下人们见了,谁不感慨一声风水轮流转。
张氏单独坐一辆车,把几个姑娘都撇在另一辆车上。
傅蓉微提着?衣裙上车,坐下才见身边的蓉珍脸色发绿,一副很不好招惹的样子。
以往出门赴宴,都是?她陪着?张氏坐同一辆车,近日里母女闹了些不愉快,张氏见了她就闹心,索性把她安排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蓉珍没了特权,当然不高兴,而?且在姐妹们面前,多少有点丢了面子的意思。
路程有些远,片刻到不了。
傅蓉微睨了蓉珍一眼,忽然想找点乐子,便道?:“听说二姐姐闹着?要与姜家退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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