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响起几声嗤笑。
“农村丫头攀高枝不成,反咬一口呗!”
下铺翻了个身:
“听说那男的虽然...咳,那啥了,但单位照样给他分新房。”
“瞧见没?人家照样活得好,这丫头倒把一辈子搭进去了。”
“该!小保姆就该认清自己的命!”
铁门突然被踹响,打断了对话,但那些话语就像虱子,在她溃烂的伤口里继续爬。
李小芳的身体一天天垮下去,连同这个名字,也被人遗忘,再没人提起。
终于在某天,她彻底把命丢在了监狱的高墙里。
黑暗吞噬意识的最后一刻,她死死咬住牙,“凭什么……陆永昌还活着……我却要死?”
再睁开眼,消毒水的气味刺鼻。
“我……没死?”
不,不对,姜晚舟猛地意识到,这不是她的声音,不是她的身体。
姜晚舟艰难地抬起手,看着这具布满旧伤、虚弱不堪的身体。
“这是谁?”
她不是该躺在手术台上吗?
“这是哪里?”
斑驳白墙上挂着1993年的日历,身上穿着粗布囚衣,医务室内印有B市监狱字样的床单。
她的脑袋轰地炸开:“监狱?!我为什么在这里?!”
陌生的记忆覆盖过来,刻骨铭心的痛苦与恨意,压得她喘不过气。
等缓过神才发现,她是在李小芳的牢狱之躯中苏醒!
她,重生了!
李小芳,姜晚舟,两个时空的灵魂融合,她这个现代人,重生在了九零年代。
“陆永昌。”她念出这个名字,那些濒死的执念,一股脑儿涌上来,“既然让我活过来,我要他生不如死!”
1993年秋,B市监狱。“李小芳”刑满释放。
监狱的大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微凉的风吹得她眼眶发涩。
“终于……出来了!”
出狱后,她改了名字。
派出所的办事员头也不抬,把新证件从窗口推出来:“姜晚舟,对吧?”
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她点了点头,接过证件。
办事员抬头瞥了她一眼:“刑满释放人员要登记去向。”
她沉默了一会儿:“S市。”
“哟,去南方?”办事员登记完,“那边现在搞开发区,听说很多下岗工人去打工。”
她没接话,只是盯着办事员手边报纸中缝的公告:S市证券交易所开始电子化。
她要去S市,因为那里是九零年代的经济风口,她能翻身。
踏上去往S市的绿皮火车,硬座车厢里挤满了人,混杂着汗味、烟味。
谁家孩子哭闹着踢到她的小腿,母亲连句道歉都懒得给,只顾着嗑瓜子。
她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枯黄的田野,攥紧了手里那个磨破了的旧帆布包。
包里装着两件换洗衣物,夹层藏着二百三十六块钱和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