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就迫不及待地闹出把女儿抬出去的嫁妆又要回来的丑闻?曹氏几乎能想象到御史台的弹章和天子御座前那道冰冷的目光!
不行!绝对不行!
傅九阙仿佛没看到她们青白的脸色,紧接着抛出了第二条要求,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淡漠口吻:“另外,有劳夫人一事。”
他目光直刺曹氏:“既言明要物归原主,公平二字当为首要。方才孟公子既言孟二姑娘那份嫁妆已然误抬至我侯府,那么,本该属于内子、由孟家所备的另一份嫁妆,想来夫人也早已备下,只待吉日送上?”
傅九阙微微颔首,态度彬彬有礼,说出的话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请夫人劳神,尽快将此间明细整理完备,着人送至侯府。如此,才不算内子占了令嫒的便宜。侯府与孟府,也才算两家清、账目明。”
既然要换,那就换得彻底。
把本该属于孟玉蝉的另一份嫁妆,立刻、马上、全须全尾地交出来!
这一记回马枪,杀得曹氏猝不及防,心神俱颤!
孟玉蝉也猛地抬头看向傅九阙,眼底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几乎要溢出来!
他……他竟然在替她争那份孟家理应给她、却永远不会主动给她的东西?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酸涩,猛地冲撞着她的心口。
曹氏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她怎么可能给孟玉蝉准备等同于程家那份的嫁妆?倾尽孟家如今所有也凑不齐一半!
更何况,她压根就没想过给!
“傅公子!”曹氏强自镇定,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尖利起来,“哪里……哪里说得上是占便宜?什么清什么明?一家人哪有算这么明白的?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死!”
她几乎是疾言厉色地否认,“当初你岳父给两个女儿备的嫁妆,就是一样的!分量、成色,都是一模一样的!绝无偏袒!止危!”
她猛地转向已经有些懵懂的孟止危,眼神凌厉如刀,带着十足的警告和压榨,“你这孩子,是不是从下人那里听岔了胡话?误会了你两位姐姐?还不坐下!净在这里瞎胡闹丢人!”
孟止危被他娘这罕见的厉色吓了一跳。
他平时虽浑,却不是傻到看不懂脸色。他张了张嘴,想争辩几句那嫁妆箱子明明不一样!
可见曹氏那几乎喷火的眼睛,再看看一旁孟清欢惨白惊恐的脸,他到底没敢再放狠话,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了回去。
厅内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钉在傅九阙身上。
傅九阙静静地听曹氏说完,薄唇似乎极淡地牵了一下,快得让人看不清是笑还是别的意味。
他点了点头,仿佛接受了曹氏的说辞,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句最普通的日常:“夫人言之有理。”
这句话如同一记轻飘飘的羽毛落在紧绷的弦上,让曹氏和孟清欢剧烈跳动的心脏稍微缓了一缓。
孟玉蝉眨了眨涩痛的眼睛,看着傅九阙苍白的侧脸。
因强撑而微微紧绷的下颌线,透着一股倔强的可靠。
一股温热的力量,撑住了她摇摇欲坠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