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强吩咐三亮在门外等候,随后蹬着三轮车碾过门槛,在一间摆着斑驳台秤的小屋前刹住车。
此刻刚上班,外勤都还没回来,院子里只有两三个早起拾荒回来的大爷、大妈,卖废品。
隔着落满灰尘的玻璃窗,正能看到一个秃顶中年男子,坐在油漆剥落的办公桌前,在摆弄什么。
这人就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钱站长,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家伙。
大家送他一个绰号——恨钱少。
这货仗着自己有点权利,就经常对那些临时工外勤人员吃拿卡要,还美其名曰严格管理。
凡是他看不顺眼的人,都被这小子暗中使绊子送去了偏远山区。
可以说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气儿了!
张学强刚一露脸,恨钱少就看见了他,扯着嗓子叫道:“哎,那个谁,你进来!”
张学强满脸带笑快步走进屋,正看到恨钱少桌上放着十几块银圆,和一个精巧的戥子,看样子是在给银圆称重。
张学强装作没看见那些银圆,热情招呼道:“站长早啊!”
“张,张学强是吧,我都忘了你叫啥,你说你多少天没来了吧,怎么找新活了?”
恨钱少斜靠在椅子上,斜眼看了过来,带血丝的白眼珠,搭配着黑漆漆毛乎乎的鼻孔,让人望之生厌。
张学强看他做派就烦,可还是装着恭敬陪着笑脸道。
“钱站长我这些日子发高烧,烧得啊床都下不来了,昨儿二猛没给您说啊?”
恨钱少嘴撇的像是八万,“他说了算吗,假条呢,病历呢,你说病了就病了,这十冬腊月天,我还想请病假在家猫着呢。
没假条就算旷工,无辜旷工这么多天,别说你,就是正式工也得扣工资。
当然,你没得可扣,可我这里也不是自由市场,怎么能容下你这种没组织没纪律的家伙?
从今儿起,你就别来了,我给你上报街道,回家等着通知吧,上山下乡是跑不了咯!”
张学强本来已经拿出了红塔山,见到对方这幅尿性,立刻改了主意。
他自顾自地撕开包装,刁嘴上一根,用防风火机点燃。
喷云吐雾说道:“没错,我是找到正经工作了,去我爹妈原单位顶替。
可现在正好赶上过年,得年后才能去上班,这才打算继续从你这里混几天日子。
既然此处不留爷,那就当我来告别了!”
张学强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大不了去修车铺当学徒,反正不要工资,只要能混日子就行。
恨钱少看着张学强的香烟和火机一阵眼馋,咬牙说道:“好,好啊,那你还废什么话,还不快走!”
张学强喷了口烟雾笑道:“再怎么说,咱们都同事一场,我临走之前,想奉劝你几句。”
恨钱少心头不由地一跳,结结巴巴道:“你,你充什么大尾巴狼,有话就说,没事就滚蛋!”
“哎,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张学强根本不吃这套,转身就走。
恨钱少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猛然起身拉住了张学强。
这货换上了一副硬挤出的笑脸,“老弟,老弟,别急着走嘛,怎么说咱们也是相识一场,今儿中午,我请了,豆汁、焦圈,管够!”
张学强转身呲牙一阵坏笑,“怎么怕了,想听我的肺腑之言?
那好,我就告诉你,你的那点事,有人给你记着账呢,别看你今天闹得慌,小心将来拉清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