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败不说,就连南阳的粮道也被刘表截断,我们逃了一路,也饿了一路,不去周围百姓那里掠食,难道要我们饿死吗?”
不过杨弘还是宽慰陈瑀道:“好在淮南富庶,待我等前往淮南后,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陈瑀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愈发手脚冰凉。
掠食!
杨弘这种袁术身边的近人用词竟然也这般直白,那袁术本人难道能是无辜的吗?
而且最令陈瑀心烦意乱的是,杨弘言语中丝毫没有隐瞒要在淮南身上动刀!要割淮南百姓身上的肉!
这几万大军真要全去了淮南,仅仅靠着淮南的府库难道能养活的起他们吗?
就算真的能养活的起,可已经习惯了劫掠百姓的他们,真的会到了淮南就会安分守己,乖乖遵守军纪吗?
陈瑀口干舌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瑀终于有那么一丝理解,理解刘邈为何不愿意侍奉袁术,迎袁术进入淮南。
袁术麾下的将士,眼下就好像一只行走的饕餮!走到哪里,哪里就要被吞噬殆尽!成为一片白地!
越理解刘邈,陈瑀心中的悔恨就越多。
可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回头。
在外面候了半个时辰后,杨弘终于再次出来,邀陈瑀进入。
明明是白天,可大帐内却灯火通明,珍贵的南海蜜烛点了足有百枚,映得帐内一片煌煌。
袁术髭须短而浓密,如刀裁般整齐,衬得下颌线条愈发凌厉。一双贵气的凤眼微微上挑,眸中精光四射,却又透着几分虚浮之气。
此时他端坐于檀木雕龙的案几之后,身着一袭玄色华服,衣襟处以赤金丝线绣着盘虬纹样,领口缀着暗红玛瑙,腰间玉带亦是嵌满珠玑。
“公玮!”
袁术见到陈瑀,依然热切,口呼姓名。
可经历了一路上往来的所见所闻,陈瑀却已经心冷,甚至就连质问都不想再质问袁术,只是拱手作揖。
袁术对陈瑀这个三公之子显然异常重视,当即令人备宴。
眼看稻、黍、稷、麦、菽应有尽有,笋、藕、葵、芥、韭、蕹无一不备,桃、梨、枣、杏、梅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奢侈的炮豚、捣珍、肝膋。陈瑀心中就愈发难受,便是再香的美食到了口中都是索然无味,仿佛还不如前几日在船上吃的腌鱼好吃。
袁术见陈瑀似乎没有胃口,以为是陈瑀嫌弃宴席的档次,当即许诺道:“军中物资匮乏,待到了淮南之后,再与公玮盛宴!”
陈瑀随口应诺,思绪却已经飘到别处。
而这时袁术微眯双眼,旁敲侧击的询问陈瑀:“听说公玮在淮南认识了不少好友?”
“淮南名士多雅量,自然愿与之结交。”
袁术掐着自己的短须,眼神死死盯着陈瑀:“既然淮南多名士,那公玮为何偏偏要与那刘邈刘仲山亲近?甚至还要为他与孙坚原配吴氏说媒呢?”
陈瑀不知袁术为何偏偏提起刘邈,却还是如实回答。
“仲山乃琅琊孝王之后,又与陆康亲近,我本是去寻他要他支持后将军入淮……只是仲山与我说他“好美妇”,要迎娶孙坚遗孀,我为了后将军的大业,便主动应下此事。”
袁术见陈瑀目光坦诚,显然说的都是真话,却还是忍不住继续询问——
“那刘邈,难道仅仅是贪图吴氏的美貌,而不是贪图她手中的什么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