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槐荫下,着深衣的乡啬夫带着两名更卒巡视市集,腰间革带上悬着的铜印随步伐轻晃。忽有稚童举着木雕鸠车从染坊窜出,险些撞翻货郎担头的漆耳杯,惹得正在挑选青玉佩的士人子弟蹙眉掸了掸直裾下摆。
远处城墙根传来号子声响,想必是服更役的民夫正在修补城垣。
“天涯静处无征战,兵气销为日月光。”
可惜随着袁术抵达淮南,眼下这些光辉都会成为泡影。
刘邈如今只希望,袁术能再给自己一点时间,让他将想做的事情都给做成!
出了舒县,青石官道变成了夯土大道。
视野逐渐开阔,路上既有黥面的铁官刑徒押送货物,亦有行人商贾来去匆匆,奔走两地之间。
舒县境内河流纵横,水网遍布,但最热闹的还是发源于西南山岭,一路倾泄到巢湖的龙舒水。
因为联通巢湖,与淮河、长江都沟通到了一起,所以舒县的主要码头渡口也都设置在了这条河上。
此时丈长的漕船正卸着来自江东的漆器,粗麻短打的船工将成摞木箱垒在土阶旁边,汗珠子顺着黧黑的脊背滚进江水。
忽又听得一阵铜钱叮当,原是挑扁担的鱼贩子踩着湿苔挤进人群,竹筐里几尾活鲢甩得水花四溅,引得系蓝布围裙的庖厨追着讨价。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临河酒肆支起芦席棚,案上摆着新炙的彘肩肉,油脂渗进焦脆的麦饼里。几名穿葛衣的商贾们就着陶碗啜饮醴酒。
“诸位听说了吗?北面又乱了!好像是那袁术要来到淮南!”
“真的假的?哎呦!那大家伙在这淮南的生意岂不是又不能做了?”
“苦也!苦也!如今看来,只能前往江东避祸了啊!”
“……”
袁术将要抵达淮南的消息,经过这么些天早已不是秘密。
消息最为灵通的商贾中已经流传起此事,不过当有人发现刘邈的赤衡轭车后又赶紧闭上了嘴巴。
如今大汉官场遍地都是袁氏门生,可不敢胡乱说袁氏的坏话啊!
刘邈本来还想凑上去聊上几句,不过看到这些商贾眼中的躲闪后,终究还是免了这心思,直往船家走去。
船不大,所以刘邈也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让郡守府的侍者都不知如何处置!
而且等刘邈到了船家旁边,才发现这船周围竟然已经围了不少年轻力壮的男子,正朝着船上吹动号子,时不时还发出一些猥琐的笑声……
“刘使君,你且来看!”
船家见到刘邈,仿佛见到救星,赶紧将刘邈带到跟前,显然是要将这包袱赶紧甩给刘邈。
刘邈定睛一看,亦是眼角抽动,随即便指着船舱——
“这就是你们说的“东西”?”
“是啊!”
船家苦恼。
“刘使君看,究竟是要如何处置?”
刘邈看着船舱里面拥挤在一起,岁数普遍不大,身形更是单薄的一堆少女眼中都是难言的彷徨与害怕,心里也是难受的紧。
“奶奶的!他们那些世家子弟就不能干点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