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刚上车她就后悔了。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人, 脑海里冒出的头一想法就是挤。太挤了, 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她的位置靠近车厢口,那边蹲着很多农民工模样的男人。
他们旁边是大针织袋装着的行李, 边聊天边抽着劣质的烟,烟味特别呛人。车厢过道也挤满了人, 有抱着小孩的母亲、找人帮忙把行李放在上边、因为座位纠纷吵起来的, 还有管理员大喊着新上车的拿出身份证检票!
南琅还看见有位大爷拎着一捆大葱站她不远处, 那葱味和着劣质烟味真是绝了。
公主娇生惯养长大的, 坐过最多人的车就是地铁,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南琅被酒精一时冲动的大脑渐渐冷却,第一反应就是后悔,可火车已经缓缓开出去了。
南琅后槽牙磨了磨, 从小包里翻出口罩戴上了, 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她旁边是两个穿红棉袄的农村大妈,一看就是经常搬个凳子坐巷子口八卦村子鸡毛蒜皮小事的那种。
南琅在葱味烟味和两位大妈的唠嗑声中硬生生挨过了这六个小时,坐的屁股和腿都麻了, 她还不想上火车厕所,六个小时愣是一点水没喝,出来后嘴唇都白了, 精气神像是被人抽走了。
更过分的是,她出来后还不知道被哪个粗壮大汉撞了一下, 脚崴了。
南琅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六个多小时前拿着火车票乐呵呵的傻x真的是她自己么。她觉得自己应该哭的, 如果是南明或者周叶任何一个人,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哭出来。
可一会儿要见的是姜初瑾,她把那份委屈和眼泪压下去了,不想给她一种卖惨的感觉。
她在角落里蹲了不知多久,可能只有十几分钟,漫长的像是一整个世纪,本就发麻的腿似乎没有知觉了。直到一双白色鞋子停在她面前。
南琅眼皮动了动,还未抬眸,头顶上方来了一道声音:怎么蹲在这里?
太累了不想动,南琅这么想着,对上她的眼后变成了,抱。
姜初瑾垂眸看着她,半晌拉过她的手臂帮她站起来,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属于姜初瑾的、熟悉清冽的气息淡淡包围过来,迅速笼罩了全部身心,南琅也不管自己身上有没有沾上难闻葱烟味,使劲地往她怀里蹭。
姜初瑾低着眼笑了一声,她想问你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想了想又换成:累不累?
姜初瑾,能不能不要总问废话,坐六个多小时你说累不累,我以后再也不要坐火车了,再也不要遭这种罪了。南琅闷闷地说。
姜初瑾舔了下唇角,说:你今天喊我名字好多次了。
你是皇帝吗,你的名字我还不能喊?
不是,姜初瑾轻笑一声,公主做什么都行。
南琅腿麻脚也崴,两条手臂软趴趴搭在姜初瑾肩膀,整个人像是要挂在她身上,一瘸一拐地往出租车方向走。
姜初瑾还穿着睡衣,披了个大衣外套便出来了。她把南琅塞进后座,自己坐她旁边,跟司机报了下附近某个酒店的地址。
南琅把车窗开大一点,深冬冷风灌进来,能将颠簸的晕车恶心感散去些许。她恹恹地靠着姜初瑾肩膀,忽的问:姜医生,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