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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独剑单骑战三狂(1 / 2)

洪武二十七年的初秋,金陵城的天,像一块被反复擦拭过的、冰冷的青玉,高远而又萧索。秋老虎的余威尚未散尽,午后那毒辣的日头,毫无遮拦地炙烤着大地,连空气似乎都因这过度的热量而微微扭曲,吸入肺中,带着一股火辣辣的干涩。

紫禁城正南的午门之外,那片足以容纳十万之众的巨大广场,此刻却比任何一个寒冬腊月都要显得更加空旷,也更加肃杀。往日里车水马龙、百官穿行的喧嚣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森严壁垒。数千名从京营三大营中抽调出来的精锐甲士,身披厚重的明光铠,手持长戟,如同一排排沉默的铁铸雕像,在烈日下站得笔直。阳光照在他们明晃晃的盔甲与兵刃之上,反射出千万点刺眼的寒芒,汇成一片令人目眩的光海,晃得人睁不开眼。汗水早已将他们内衬的衣衫浸透,顺着盔甲的缝隙渗出,又被这毒辣的日头瞬间蒸干,只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渍。

而在这些甲士组成的人墙之内,更有一圈由锦衣卫和东厂校尉组成的、更为致命的包围圈。他们一律身着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飞鱼服,腰挎一柄柄狭长微弯的绣春刀,手,永远按在刀柄之上。与那些京营甲士脸上的焦躁与疲惫不同,这些来自帝国最黑暗部门的鹰犬们,眼中却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病态的兴奋。他们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在这片被死亡气息笼罩的海域之中,耐心地游弋着,等待着那个传说中的猎物,自投罗网。

这所有的一切,这张由整个帝国最强大的暴力机器所编织成的天罗地网,都只为了等待一个人。

一个,胆敢向整个皇权宣战的人。一个,名叫齐司裳的人。

午门城楼最高处,一顶由十六名大内高手护卫着的黄罗伞盖之下,锦衣卫指挥使韩渊一身黑色蟒袍,安然地坐在一张紫檀木的太师椅上,面前摆着一盘尚未下完的棋局。他手中捏着一枚黑色的云子,目光凝视着棋盘,仿佛对周遭这足以让风云变色的紧张气氛浑然不觉。他神情自若,气定神闲,似乎早已将对手的所有路数都计算在内。在他看来,齐司裳公然宣告要火烧午门,此举虽然疯狂,却也正中他下怀。这是一种属于侠客的、愚蠢的骄傲,一种将个人声名置于生死之上的天真。他就是要用这样一场公开的、堂堂正正的、以泰山压卵之势的围剿,来向天下人宣告,任何所谓的“侠义”,在绝对的皇权铁腕面前,都不过是一个不堪一击的笑话。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所有人的焦灼等待中,缓缓流逝。

日头,从正当空,渐渐地,偏西。

广场之上,除了偶尔响起的、甲叶摩擦的沉闷声响,和远处传来的一两声悠远的蝉鸣之外,再无他音。那些原本精神高度集中的锦衣卫校尉们,也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他们紧握刀柄的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了些,额角渗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入那滚烫的衣甲之中,带来一阵阵烦躁的刺痒。终于,有人耐不住这死一般的沉寂,压低了声音,对着身旁的同伴嘀咕起来。

“头儿,你说那姓齐的,该不是怕了,不敢来了吧?这都快申时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怕?他连无光楼都敢烧,还有什么不敢的?依我看,多半是自知死路一条,不知躲在哪个阴沟里,当缩头乌龟去了!”那百户冷哼一声,啐了一口唾沫。

“哈哈哈,说的是!什么‘天下第一高手’,我看,不过是个浪得虚名的匹夫!在咱们锦衣卫的天罗地网面前,便是真龙下凡,也得给他扒了皮,抽了筋!”

压抑的嘲笑声,如同一阵微风,在队列之中,悄然蔓延开来。那股原本紧绷得如同弓弦般的杀气,也渐渐地,松弛了下去,化为了一种,对于一个“懦夫”的,轻蔑与不屑。

城楼之上,韩渊的目光,依旧凝视着棋盘。只是,他那只捏着棋子的手,在听到下方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议论声时,指节,微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空无一人的广场尽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

他算尽了天时、地利、人心,他算准了齐司裳的复仇之心与那份属于侠者的骄傲,他确信,对方一定会来赴这场由他亲手设下的、公开的、堂堂正正的死亡之约。

可他,算错了吗?日影,愈发西斜。那枚被韩渊捏在指间的黑色云子,终究,还是没能落下。

夜,终于带着它那无边的黑暗与冰冷的雨丝,降临了。那场耗尽了所有人耐心的午门闹剧,早已草草收场,只留下一个被全城传为笑柄的“怯战”传说。

而就在整个金陵城的目光,都被这场空等了一下午的闹剧所吸引时,城北,那座早已废弃的古寺禅房之内,风暴的真正中心,却平静得如同一口千年不曾有过波澜的古井。齐司裳静静地盘膝而坐,他正在进行着决战之前最后一次的调息。焚烧无光楼那一记石破天惊的“三昧真火”,几乎耗尽了他体内近半的混元真气,他需要时间,来恢复,来将自己的精、气、神,都调整到此生从未有过的巅峰状态。

在他身旁,一件用数层厚厚的黑布严密包裹着的、长逾五尺的沉重条状物,正静静地倚靠在墙角。那是他让丐帮帮主乔横动用所有力量,从他金陵旧宅那口尘封的箱底,连夜取出的故物。今夜,他要面对的,不再是寻常的刺杀,而是一场,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帝国军队的战争。一场战争,需要一件,真正的、属于战争的兵器。

苏未然坐在一旁,用一块柔软的丝绸,一遍又一遍,极其缓慢而又无比专注地擦拭着那柄属于她的“青鸾”剑。剑身薄如蝉翼,在豆大的、昏黄的烛火下,流转着青濛濛的、令人心悸的寒光。她没有说话,只是用这种方式,来平复自己心中那份因紧张与期待而狂跳不已的心。

终于,窗外传来了三声长、两声短的更夫梆子声,子时已至。

齐司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一片清明,所有的疲惫与损耗,都已在他那与天地同息的《混元一炁功》之下,恢复如初。他站起身,走到墙角,伸出手,用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庄重姿态,解开了那层层的黑布。

一柄刀,一柄长逾五尺、通体黝黑、造型古朴霸道绝伦的双手长刀,无声地,展现在苏未然的面前。

正是那柄,曾随他在漠北的沙场上,饮血无数的“断岳”!

刀身无光,刀刃厚重,看似朴拙,却在出现的瞬间,让整间禅房的空气,都为之一滞。一股浓烈得,仿佛能化为实质的沙场煞气,扑面而来,那是一种,混合了干涸的血腥、冰冷的铁锈与无数亡魂不甘嘶吼的,独属于战争的味道。

苏未然的呼吸,猛地一窒。她看着那柄刀,仿佛看到的,不再是一件兵器,而是一头,从上古的、血腥的战场之上,苏醒过来的,洪荒巨兽。

齐司裳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冷的刀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充满了怀念与悲凉的光。

“老朋友,”他喃喃自语,“六年了,我本以为,你我,永无再见之日。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要让你,再为我,饮一次这世间最肮脏的血。”

他说罢,不再有半分迟疑,将“断岳”刀负于背上,又将“洗心”软剑束于腰间。他看着苏未然,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走吧。”

两人身形一晃,已如两缕青烟,消失在了那无边的雨夜之中。

紫禁城,这座世界上最大的、也最危险的牢笼,在深夜的雨幕中,如同一头陷入沉睡的巨兽,露出了它最脆弱的,腹部。白日里那场声势浩大的戒严,早已耗尽了所有人的精力,此刻的防卫,外紧而内松,充满了致命的破绽。

齐司裳与苏未然的身影,便如同两个最顶尖的舞者,在这座死亡的舞台之上,开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潜行。他们避开了所有灯火通明的宫道,只在那些荒芜的、被遗忘的夹道与宫苑中穿行。苏未然凭借着她对这里每一处暗门、每一条密道的熟悉,为齐司裳指引着方向。而齐司裳,则将他的《混元一炁功》,发挥到了另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他不再是单纯地敛息,而是将自己的气息,与这风,这雨,这整座皇城的脉搏,都达成了完美的同步。

行至一处假山之后,苏未然的身影猛地一顿,她对着齐司裳,做出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前方不远处,一队由二十名禁军组成的巡逻队,正手持火把,骂骂咧咧地,向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两人立刻闪身,躲入了一座假山的阴影之中,屏住了呼吸。那巡逻队越走越近,为首的校尉,因脚下湿滑,竟不慎“哎哟”一声,险些滑倒,手中的火把,也脱手飞出,恰好,向着他们藏身的假山,滚落而来!

苏未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一旦那火把滚落到近前,照出他们的身影,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然而,就在那火把即将滚到假山脚下的瞬间,齐司裳的眼中,精光一闪。他没有动,只是屈指,对着那火把的方向,轻轻一弹。一股无形的、凝练如丝的混元真气,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击中了火把旁,一块被雨水浸泡得松软的泥土。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那块泥土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爆了一般,飞溅的泥浆,恰到好处地,将那团燃烧的火焰,彻底浇灭。

“他娘的,真晦气!”那校尉骂骂咧咧地站稳身子,并未起疑,只是对着手下抱怨了几句,便带着队伍,向着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苏未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看着身旁这个,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的男人,心中那份敬畏,又深了几分。

两人继续前行,穿过了太和门,绕过了中和殿、保和殿。离那最终的目标,越来越近。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那片通往内廷的、最后的广场之时,齐司裳的身影,猛地,停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苏未然的肩上,示意她,停步。

苏未然的心,也猛地,提了起来。她顺着齐司裳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那片空旷的、被雨水冲刷得油光发亮的白玉石广场之上,空无一人,静得,可怕。

“不对劲。”齐司裳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太静了。静得,像一座,已经准备好了的,坟墓。”

话音未落!

“轰——!!!”

一声巨响,仿佛平地起惊雷!那片空旷的广场之上,数百根早已预备好的、浸透了火油的巨型火把,竟在同一时刻,被一种不知名的机括,从地底引燃!熊熊的烈火,冲天而起,瞬间,便将这片漆黑的雨夜,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宫门、殿角之后,无数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番役,和手持利刃的东厂校尉,如潮水般,从黑暗中,疯狂涌出!刀光,剑影,森然的杀气,在冲天的火光映照下,交织成了一张巨大而又致命的,死亡之网!

“齐司裳!苏未然!本官,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一个冰冷的、充满了得意与嘲讽的声音,从那数百名杀手的后方,缓缓传来。只见在奉天殿那高高的白玉石阶之上,三道身影,缓缓地,从那巨大的盘龙金柱之后,走了出来。

正中一人,正是身着黑色蟒袍,面带胜券在握的微笑的,韩渊。他左侧,那个身着紫色宦官服,脸上敷着白粉,嘴唇殷红如血,眼神阴柔得,如同毒蛇一般的,正是内官监掌印,凌绝。而在他的右侧,则站着一个,身材高大,一头微卷的赤红色短发,五官深邃,双目湛蓝如火,手中,倒提着一对造型诡异的、闪烁着妖异寒芒的弯刀的,异域男子。波斯拜火教供奉,霍禄。

三股截然不同的、却又同样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息,如同三座无形的大山,死死地,锁定了广场中央,那两道,已然无路可退的,孤独的身影。

齐司裳缓缓地,将苏未然,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他看着台阶之上,那三个代表着这个帝国最顶尖、最黑暗力量的敌人,那张清俊的脸上,没有了半分的平静,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绝的,杀意。

他缓缓地,伸出双手,将背后那柄用黑布层层包裹的、沉重无比的长刀,解了下来。他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握住刀鞘,深吸一口气,猛地,向两侧一分!

“铮——————!”

一声高亢的、充满了无尽沙场煞气与不屈战意的龙吟,压倒了风声,压倒了雨声,压倒了这世间所有的声音,响彻整个紫禁之巅!

“断岳”刀,在时隔六年之后,终于再次于这龙潭虎穴之中,重见天日!刀身,漆黑如墨,不反半分光华,却仿佛在吸收着周围所有的火焰与杀气,散发着一股令人从灵魂深处都为之战栗的洪荒霸气!

齐司裳双手握刀,刀尖斜指地面,整个人如同一座拔地而起的巍峨山岳。

奉天殿前那片巨大的白玉广场,在数百支巨型火把的熊熊燃烧之下,早已亮如白昼,却也因此显得愈发诡异可怖。跳动的火焰将每一张脸都映照得忽明忽暗,将每一柄刀的寒光都染上了一层血色的狰狞。冰冷的秋雨依旧在下,雨丝穿过那灼热的火光,化作漫天升腾的、充满了焦糊与血腥味的惨白水汽,让这片本该是帝国最神圣威严的所在,彻底化为了一座修罗血场。

“杀!”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那根紧绷到了极限的弦,终于应声而断。数百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番役与东厂校尉,从四面八方,如同一股黑色的死亡潮水,向着广场中央那两道孤独的身影,疯狂地席卷而来!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重重地踏在湿滑的白玉石板之上,溅起一片片血色的水花,汇成一曲令人心胆俱裂的死亡战鼓!刀光,剑影,在数百支巨型火把的熊熊燃烧之下,连成一片耀眼的、令人目眩的死亡光海,誓要将广场中央那两道孤独的身影彻底淹没、撕碎。

面对这足以将一座小型城池都瞬间淹没的恐怖攻势,齐司裳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动容。他只是将那柄漆黑如墨的“断岳”刀横于胸前,左手扶着刀背,右手紧握刀柄,双足如老树盘根般牢牢地扎在地面之上,整个人便如同一座从大地深处拔地而起的、不可撼动的巍峨山岳。而在他身后,那道纤细却又挺拔的青色身影却在同一时刻动了。苏未然的身影已然动了,她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撕裂雨幕的青色闪电,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姿态,悍然迎向了那片最汹涌的、由刀光剑影组成的浪潮。她的眼中没有恐惧也没有退缩,只有一片比这秋夜的雨更冷、比手中“青鸾”剑的剑锋更利的复仇火焰!这不再是被动的反击,这是她挣脱了十八年的枷锁之后,第一次为自己,为那早已消逝的满门冤魂所跳起的复仇之舞!

她手中的“青鸾”剑在漫天火光的映照下,仿佛真的化作了一只浴火重生的神鸟,发出一声清越的、充满了无尽悲愤与决绝的剑鸣。她施展开来的,正是那套她熟悉了十八年也曾为之痛苦迷茫的《青鸾诀》,然而此刻在她手中,却再无半分被韩渊扭曲的阴毒与狠戾,反而多了一种破而后立的光明与决绝。她像一道青色的闪电,在那密不透风的人潮之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一闪而过。当先三名锦衣卫校尉结成一个标准的三才刀阵,呈品字形向她猛扑而来,左侧一人主攻,右侧一人主守,后方一人伺机而动,三人之间进退有据配合默契,足以将一名功力高出他们一筹的江湖好手都困死在方寸之间。然而,他们面对的,是那个曾将这套阵法的每一个变化都拆解过千百遍的苏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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