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燕问这话,就相当于她已经得知今晚在蓝醺野她骂梁烨的事。
这是要训诫的前奏了。
“有。”
她干脆直接承认。
这不算意料之外,早在她骂梁烨时就知道今晚躲不过这劫,所以才想在面临风暴前去飙车舒散心情。
她从不后悔。
“呵,你倒是承认得快。”裴燕搁下茶杯,起身至她面前,抬手,拨开她凌乱的发丝,抚上她的脸颊,眼神变得有深意,“瞧瞧,长大了,小脸蛋也越发漂亮了。”
话落,几乎同一时间,一记掌掴落在她脸上。
力道称不上太大,却也轻而易举扇偏她头。
本就细嫩的皮肤瞬间浮现几个淡红的手指印。
其实不算严重,只是她皮肤白,看起来严重罢了。
像这种力度,与过去相比,她还得感慨一句“轻了”。
“你知道梁家的地位吗?”
“知道。”她双眼不知何时萌生水雾,看起来楚楚可怜,平白显出几分无辜来。
“既然知道,还敢对梁烨说出那种话,你可知梁烨是梁家独子,未来的继承人?”
“知道。”她的眼眶已积蓄泪水。
好似下一秒就要掉落。
一整个我见犹怜。
“你在裴家吃喝,就该为裴家做事,让你联姻是为你好,对方可是梁家,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好好把握,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作为?”
沈芮潼张唇呼吸,眼泪恰时滑落,留下一道泪痕。
看起来更加让人心生不忍。
裴燕眉头紧皱,面色不佳:“你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今天不是还胆子大得很骂了梁烨吗,他已经跟我们说了,你羞辱了他,这笔帐不会就这么算。”
“对不起裴阿姨,给你们添麻烦了……”沈芮潼揪着手指,泪眼汪汪的道歉。
一旁的亲生父亲早看不下去,可偏偏自己是赘婿,拿裴燕没办法。
“小潼,既然你知道错了,改天诚心诚意的上门找梁少道歉,请求他原谅你。”沈宗寻适时递出台阶。
他揽住裴燕,柔声哄:“别生气了,大晚上生气容易长皱纹,这事让小潼去弥补过错好不好?就当再给她一个机会。”
裴燕翻一个白眼,重新回到沙发坐下:“你可听到了?”
沈芮潼指甲掐进手心,在手心留下一排月牙形状的浅窝。
“是。”
“那小潼你快上去吧。”沈宗寻急忙向她使眼色。
沈芮潼无力的叹气。
经过楼梯转角,发狠似的擦掉泪水,此前眼里刻意透露的无辜瞬时消失,转而被冷漠取代。
她上了二楼,回到房间。
目光落在门锁上,一堆破烂。
早在她住进之日,裴燕就让人强行砸坏了她房间的门锁,美名其曰怕她反锁房门,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实则是在警醒她,作为沈宗寻带进来的外姓人,房间不配拥有门锁。
她也不配拥有自由和安心。
她在睡觉时需要时刻警惕,门锁不上了,任何人都有可能进来。
有时是管家,有时是佣人,有时是其他人,突然间推开门,四目相对就作假笑笑,说:“不好意思沈小姐,不小心碰开了。”
话是同一句话。
说来说去,她自己内心都要麻木了。
她的房间布局很简单,角落堆满各式干花和鲜花,一张裴家大小姐用过的二手床、一张二手长桌,一个小型棕色衣柜。
这是当初陪同大小姐购置新衣柜时,大小姐提及她的房间没有衣柜,百般哀求才让裴燕同意给她买的。
不过也是差人在二手店买的。
但对于沈芮潼而言,也算满足。
整个房间唯一新的,是她自己买的椅子。
她兀自站了会儿,行进浴室。
看着镜中的自己,神情木然。
左脸偏红。
可,还不够红。
她撩开碍事的头发,在同样的位置给了自己一巴掌。
下手比裴燕更狠。
确定自己的脸又红又肿后,她才从长桌一角叠得整齐的书本下抽出一张照片。
开门,走出,往廊道尽头的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