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吼在喉咙里被剧痛和腥甜彻底堵死,只剩下比濒死野兽还要破碎、断续的呜咽。
每一次徒劳的抽气,都扯动着胸腔里那颗濒临极限的心脏擂动如雷。
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胸腹间那道几乎要将我撕成两半的狰狞伤口。
滚烫的鲜血不受控地从嘴角涌出。
视野像被泼了浓墨,边缘开始溃散、剥落。
中间区域也只剩下模糊晃动的色块。
如今这具残破的躯体。
甚至连一根小指、一片眼皮都无法自主抬起。
冰冷的焦土紧贴着我的侧脸,鼻尖里充斥着铁锈味和自己的死亡气息。
只剩下那双几乎要脱出眼眶的眼球,徒劳地试图聚焦那逐渐模糊的——那靛青死神的身影。
“实在是……无聊透顶……”
那声轻笑,冰冷得如同冻湖最深处的寒流,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空气里凝成了淬毒的冰棱。
它们精准无比地扎进我已经摇摇欲坠的意志核心。
“漂亮话……总是由败犬来吠呢。”
败犬……
意识残存的角落响起无力的自嘲。
是啊,败犬尚能夹尾呜咽逃离。
我呢?
拼尽全力挥出的那记饱含着所有信念与意志,燃烧我生命之火斩出的一刀…
在她面前,不过是拂过盔甲尘埃般的微风。
砰!
回忆的碎片与现实的剧痛同时炸开——体内那股狂暴的反噬力量瞬间失控。
砰!
回忆的碎片与现实的剧痛同时炸开——体内那股狂暴的反噬力量瞬间失控!
它们不再是钝刀,而是化作了千万根烧红的钢丝,在我每条筋络、每块骨肉里疯狂地绞动、拉扯。
撕裂灵魂的痛楚像决堤的黑色潮水,瞬间淹没了最后一丝清明。
冰冷,无法言喻的冰冷从四肢百骸蔓延上来,那是骨髓深处渗出的、被死神舔舐过的绝望。
余光艰难地捕捉到不远处,那斜插在焦黑泥地里、曾经闪烁着辉光的刀。
“想当英雄么?”
总司的目光扫过那柄废铁般的刀,冰冷的审视中,是比刀锋更锐利的、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嫌恶,
“凭你手中那点……连‘鞘’的余温都算不上的残渣?”
她的语调陡然拔高,每个字都像烙铁,带着嗤嗤作响的白烟。
狠狠烙印在我仅存的、名为“自尊”的残骸上,
“还是凭你这副……连蝼蚁挣扎都不如的、比烂泥更令人作呕的狼狈姿态?”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撕开血痂的刀刃。
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我就是个废物,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妄想守护别人的废物。
春政小姐…她就那样倒在我面前,而现在……
我连在信面前挪动一步,替她挡下哪怕一缕微风都做不到了吗?!
视野彻底被泪水、粘稠的血污和不断吞噬光线的绝望黑暗轮番割据、溶解。
总司那靛青色的身影在斑驳的光晕中扭曲、变形,渐渐模糊成索命恶鬼的狰狞轮廓,占据了我濒死的世界。
“你的存在本身……”
鬼面下传来低沉而冷酷的宣判,
“就是对‘她’那份无聊守护的最大讽刺。”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连呼吸都停滞了。
是啊,像我这样的人,活着本身就是对春政小姐牺牲的亵渎吧?
““既然你如此碍眼……”
那声音猛然拔高,粘稠如实质的杀意轰然降临。
不再是冰冷的雨,而是足以瞬间冻结血液、碾碎灵魂的亿万载冰川,轰然砸在我的残躯上。
每一个毛孔都在这极致的恶意下痛苦地痉挛。
“那就当着她的面,化作污秽尘埃吧——”
“喂!信长!——”
她的声音尖锐地转向我身后,那份刻意拉长的、浸透了浓稠恶意的呼唤,让我的心脏再次疯狂抽搐。
信!
用尽最后的气力,我拼命地试图转动眼珠,试图去看一眼信。
身体背叛了我,只有眼角的余光,勉强捕捉到那片小小的血泊。
那个小小的身影躺在其中,脆弱得像被折断翅膀的幼鸟。
她似乎想蜷缩,却连这个动作都无力完成。
““好好看着吧!”
总司的声音仿佛打开了地狱最底层的闸门,带着席卷一切的疯狂和嘲弄,
“用你那双愚蠢的眼睛,看清楚——你珍视的‘小丑’,是如何在你面前……”
她的手臂猛然高举,加贺清光靛青的刀身仿佛吸收了所有不祥,光芒暴涨至刺眼的程度。
刺骨的寒意几乎冻结了我周围的空间,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濒临凝固的吱嘎声。
“灰飞烟灭!!”
最后一个字如同砸下的断头铡刀!
嗡——!!!
加贺清光发出了震彻寰宇、宣告终结的刺耳鸣啸。
它脱离了刀身,化作一道审判的闪电,带着撕裂时间和空间的绝对意志,精准无比地指向了我的心脏。
要死了……
真的要结束了么...
身体已经感知不到恐惧的本能,完全被那纯粹的死寂彻底淹没。
冰冷的触感仿佛已经穿透皮肤,亲吻到了我绝望的心房。
就在我的余光所及的最边缘,信的瞳孔——在靛蓝光芒映照下——骤然收缩成一个无比细小的针尖。
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似乎想要呼喊,想要尖叫,但喉咙里只涌出了一串被鲜血和内脏碎片完全堵死的、微不可闻的悲鸣。
对不起,春政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