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见她一直在指自己旁边的空位,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当下也不客气,赶紧挤过去坐下。
“班长,高老师的课你怎么还来的这么迟,还好我帮你占了一个位置!”
陈阳眼睛亮晶晶的,笑靥如花,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欢快。
“我已经提前来了,但是没想到高老师的人气这么高。”祁同伟无奈苦笑道:“谢谢你啊!”
“高老师是政法界的学术权威,尤其在法哲学领域造诣很深。”陈阳压低声音,表情满是崇拜:“他能将晦涩的理论讲得特别浅显易懂,是咱们汉东大学的明星教授,也是政法系的“镇系之宝”。”
祁同伟安静地听着,脑海中逐渐对这位系主任产生了一些立体的印象。
学术权威、实务经验、明星教授……
这些光环叠加,难怪能吸引如此多的学生。
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原本喧闹的教室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教室门口。
直到一个身影从容地走了进来。
此时的高育良教授大概也就三十来岁,身材保持得很好,挺拔而不过分魁梧。
他的面容清癯,目光平和温润,仿佛蕴含着洞悉世事的智慧。穿着一身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深灰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鬓角还没有染上风霜,却已有几分儒雅沉稳的气质。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沉稳的气度,仿佛自带气场,瞬间就掌控了整个教室的节奏。
没有多余的寒暄,他走上讲台,目光温和地扫视全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同学们好。”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醇厚,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和安抚人心的力量。
“高老师好!”两百多人的回应整齐划一,充满了敬意。
“今天我们开始《法理学导论》的第一讲。”
“这门课很抽象,可能不如一些部门法有趣,但却是法学的根基。希望大家能沉下心,一起去探讨法律背后的哲学逻辑。”
他的声音醇厚,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祁同伟注意到,高育良说得兴起时,手指会轻轻敲击讲台,节奏平稳,像是在为自己的观点打拍子。
“今天我想跟大家聊聊正义的话题。”高育良翻开教案,却没有看,“柏拉图在《理想国》里说,正义是各司其职,各安其位。亚里士多德则认为,正义在于平等。那么问题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前排:“如果一艘救生艇只能载五个人,却有十个人需要救援,如何选择才是正义?”
问题抛出,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低语。
高育良没有急着让学生回答,而是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正义的困境”几个字,字体苍劲有力。
“谁愿意分享一下自己的看法?”高育良面带微笑问道。
很快就有学生举手站起来发言,观点各有不同。
有的从功利主义角度谈最大多数人的幸福,有的从平等权角度强调抽签决定。
高育良耐心听完,逐一点评,既肯定其合理之处,也会委婉指出逻辑漏洞。
祁同伟没有举手,但是高育良似乎认识他这位明星学生,居然主动点了他的名:“祁同伟同学呢,你怎么看?”
祁同伟愣了愣,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道:“高老师,我认为这个问题的核心不在于选择方式,而在于‘正义’本身的语境。在极端情境下,任何选择都可能违背某种正义原则,但法律需要建立的,是一套在常规状态下尽可能兼顾程序与实体的规则。”
“救生艇案例的意义,或许在于提醒我们,法律不是万能的,它需要与道德、伦理共同构建社会秩序,但不能混淆彼此的界限。”
他语速不快,观点却很明确,条理也很清晰。
“很好,祁同伟同学的观点很有见地。”高育良环视全场,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赞赏之意:“他提到了‘语境’和‘界限’,这正是法理学思考的关键。”
“法律不是空中楼阁,它根植于社会现实,但又需要超越现实,建立普遍规则。这种辩证思维,很难得。”
随即,他又接着祁同伟的观点,进行了更深入的阐发,将其提升到了法哲学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