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霖城上空的雪云被剑气搅得七零八落,玄青化身的幽蓝龙影在魔物群中穿梭。每当龙爪挥过,便有魔物发出凄厉嚎叫,化作黑烟消散。赤阳真人手持离火焚天剑守在城楼,剑锋所指之处烈焰滔天。
"小师叔,就在这儿别动!"赤阳真人将欧卫安置在城楼箭垛后,自己跃上垛口。他刚斩落一只魔蝠,回头却见欧卫已经趴在箭垛边缘,小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玄玄好厉害!"欧卫兴奋地挥舞着小手,腕间星印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暗。赤阳真人吓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连忙伸手去捞,却见一道银蓝光束从欧卫腕间激射而出,精准命中正要偷袭玄青的影魔。
那影魔发出刺耳尖啸,黑雾状的身体被星力洞穿,挣扎着化为青烟。玄青回首望来,龙睛中闪过一丝诧异。
"赤阳爷爷快看!"欧卫得意地晃着手腕,"卫卫打中啦!"
赤阳真人还未来得及回应,忽觉背后寒意逼人。三只冰晶般的利爪从城墙阴影中探出,直取欧卫后心!
"小心!"赤阳真人剑势已老,回救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雪白身影从斜里冲出,抱着欧卫滚到一旁。冰爪抓在青石上,留下五道深痕。
欧卫被摔得晕头转向,睁眼却对上一双琉璃般剔透的眸子。救他的竟是个雪团似的小女娃,约莫四五岁年纪,穿着霜华宗制式的月白袄裙,发间别着枚冰晶发簪,小脸绷得紧紧的。
"笨死了!"小姑娘松开欧卫,拍了拍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娘说魔战时不能大喊大叫。"
欧卫坐在地上眨了眨眼:"姐姐你是谁呀?"
"雪灵儿。"小姑娘抬了抬下巴,"霜华宗圣女。"
赤阳真人此时已解决偷袭的冰魔,闻言惊讶道:"冰魄宗主的千金?怎会在此?"
雪灵儿正要回答,城楼突然剧烈震动。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城墙西侧被一头三丈高的雪魔撞塌了大半,魔物正潮水般涌入。
"带他们去安全处!"玄青的传音在赤阳真人耳边炸响。赤阳真人刚要动作,欧卫却一骨碌爬起来,拉着雪灵儿就往城墙下跑:"灵儿姐姐快走!"
雪灵儿被拽得踉踉跄跄:"你、你慢点!"
两个小娃娃转眼钻进一条小巷。赤阳真人急得跺脚,正要追赶,却被三头雪魔缠住。他只得催动剑诀,离火剑化作十丈火龙横扫而出:"小师叔!别乱跑!"
此刻欧卫已拉着雪灵儿跑到城中心广场。这里挤满了避难百姓,霜华宗弟子正结阵抵御零星魔物。雪灵儿挣开欧卫的手,小脸涨得通红:"你拉我做什么!我要去帮娘亲!"
欧卫指着她发间摇晃的冰晶簪:"姐姐的亮晶晶要掉啦。"
雪灵儿下意识去扶发簪,却摸到一手湿黏。原来她方才救欧卫时擦伤了手臂,血珠正顺着指尖滴落。欧卫"啊"了一声,从小包袱里掏出清风子给的药瓶:"清风爷爷的药药可灵啦!"
"我才不用..."雪灵儿话未说完,欧卫已经踮着脚往她伤口上撒药粉。药粉沾到伤口便化作清凉雾气,血立刻止住了。雪灵儿惊讶地眨着眼,欧卫却已经拧着小眉头看向天空:"玄玄会不会饿呀?"
顺着他的视线,雪灵儿看到玄青正与一头六翼魔蛟缠斗。那魔蛟喷吐的毒雾将半座城都染成了紫色,玄青的龙鳞在毒雾中闪烁着幽光。
"你...你叫那条龙什么?"雪灵儿结结巴巴地问。
"玄玄呀!"欧卫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是卫卫的好朋友!"
雪灵儿正要说话,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黑色藤蔓破土而出,瞬间缠住十几个百姓往地底拖去。霜华宗弟子结成的冰阵被藤蔓击穿,场面顿时大乱。
"是噬魂魔藤!"雪灵儿脸色煞白,"必须用极寒之气冻住根系!"
欧卫看着被藤蔓缠住哭喊的百姓,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他突然摘下腰间玉佩——那是临行前清风子给的护身法宝——用力摔在地上。玉佩应声而碎,磅礴星力如潮水般涌出,将方圆十丈的藤蔓尽数绞碎!
"我的玉佩!"雪灵儿惊呼。她认得这是霜华宗传承之宝"寒月佩",连她娘亲都只有三块。
欧卫却已经冲向最近那根断裂的藤蔓,小手抓住露在地表的一截:"坏藤藤不许咬人!"说也奇怪,那凶残的魔藤被他握住后竟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雪灵儿看得目瞪口呆。她不知道的是,欧卫体内的星灵之力恰是这类阴邪之物的克星。小娃娃毫无章法地扯着藤蔓,竟把藏在地底的主根都拽出来一截。
"灵儿姐姐快冻它!"欧卫小脸憋得通红。雪灵儿如梦初醒,手掐法诀,一道冰蓝灵气从她指尖射出,顺着藤蔓直入地底。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起白霜,魔藤动作越来越迟缓,最终彻底冻成冰雕。
"成功啦!"欧卫欢呼着松开手,冻僵的藤蔓"咔嚓"碎成冰渣。他转身想和雪灵儿击掌,却见小姑娘盯着他手腕上的星印发呆。
"怎么了?"欧卫歪着头问。
雪灵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这个印记...我娘说过,只有星灵族..."
她的话被一声震天龙吟打断。玄青终于解决魔蛟,此刻正朝他们飞来。落地时龙形已收,又恢复那副冷峻模样,只是衣袍多了几处破损。
"胡闹!"玄青一把拎起欧卫,"谁让你擅自引动星力的?"
欧卫在半空中蹬着小短腿:"藤藤咬人!卫卫帮忙!"
玄青还要训斥,雪灵儿却突然挡在欧卫面前:"是、是我让他帮忙的!"她声音发颤,却倔强地仰着小脸,"我是圣女,有权调动援手!"
玄青眯起龙睛,雪灵儿被看得后退半步,却仍不肯让开。欧卫趁机挣脱玄青的手,躲到雪灵儿身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玄玄别生气,卫卫知错啦。"
看着两个小娃娃互相维护的样子,玄青的龙须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他忽然伸手拂过欧卫腕间星印,确认没有透支迹象,这才冷哼一声:"回去再收拾你。"
此时赤阳真人与冰魄仙子也赶到广场。见女儿无恙,冰魄仙子长舒一口气,将雪灵儿搂入怀中。雪灵儿却挣开母亲,指着欧卫道:"娘,他救了好多人!"
冰魄仙子这才注意到满地冰渣与碎裂的魔藤,惊讶地看向欧卫:"小友竟能克制噬魂魔藤?"
赤阳真人捋须笑道:"我家小师叔天赋异禀,连玄龙前辈都..."
玄青一记眼刀飞来,赤阳真人立刻改口:"...都严加管教。"
战后清理持续到黄昏。百姓们得知是两个小娃娃解决了最难缠的魔藤,纷纷送来谢礼。欧卫面前很快堆起小山似的点心果子,他开心地分给雪灵儿一半:"姐姐吃这个,可甜啦!"
雪灵儿小口咬着蜜饯,偷瞄欧卫的侧脸。忽然从袖中摸出个冰雕小兔,塞进欧卫手里:"给、给你的。"
欧卫惊喜地捧着小兔:"和毛毛好像!"说着从衣领里揪出睡得迷迷糊糊的金丝灵鼬。雪灵儿"噗嗤"笑出声,两个小娃娃脑袋凑在一起,逗弄着醒来的灵鼬。
远处阁楼上,玄青与冰魄仙子正在商议后续。冰魄仙子望着广场上玩耍的孩童,轻声道:"那孩子身上的星印...前辈可知来历?"
玄青目光微动:"你看出什么了?"
"不敢妄言。"冰魄仙子压低声音,"只是星灵族消失千年,突然现世..."
"此事不必再提。"玄青打断她,"本尊自有分寸。"
冰魄仙子识趣地住口,转而说起魔渊封印之事。待二人谈完回到广场,只见欧卫和雪灵儿头靠着头,在石阶上睡得正香。金丝灵鼬蜷在两人中间,亮亮则挂在欧卫发梢上,银翼偶尔轻颤。
赤阳真人挠头道:"小师叔非要等前辈,等着等着就..."
玄青俯身抱起欧卫,动作意外地轻柔。雪灵儿被惊动,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是玄青,竟大着胆子拽了拽他的衣袖:"前辈...欧卫明天还来玩吗?"
玄青还未回答,欧卫就在他臂弯里梦呓般嘟囔:"要和灵儿姐姐堆雪人..."
雪灵儿顿时笑靥如花。冰魄仙子惊讶地看着女儿——这小丫头平日对谁都不假辞色,今日竟主动邀约?
回霜华宗的路上,欧卫在玄青怀里睡得香甜。赤阳真人忍不住打趣:"小师叔倒是交到朋友了。"
玄青没有接话,只是将欧卫的狐裘披风裹紧了些。月光下,小娃娃腕间的星印泛着微光,与雪灵儿给的冰雕小兔交相辉映。
欧卫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霜华宗的暖玉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雪绒被。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发现玄青正盘坐在窗边闭目调息,一缕晨光透过冰晶窗棂洒在他冷峻的侧脸上,连睫毛都镀了一层淡金色。
“玄玄……”欧卫小声唤道,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玄青睁开眼,龙睛微转,瞥了他一眼:“醒了?”
欧卫点点头,小手扒拉着被角,眼睛却滴溜溜地往门外瞟:“灵儿姐姐呢?”
玄青的龙须微不可察地抖了抖:“你倒是惦记。”
欧卫嘿嘿一笑,手脚并用地爬下床,结果一脚踩在被角上,“扑通”一声栽了个跟头。玄青眉头一皱,伸手一捞,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提了起来:“毛毛躁躁。”
欧卫在半空中蹬了蹬腿,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说:“玄玄,卫卫饿了。”
玄青轻哼一声,把他放到地上:“霜华宗的早膳已备好,自己去吃。”
欧卫刚站稳,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一颗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来——正是雪灵儿。
“欧卫!你醒啦!”她眼睛一亮,推门而入,手里还捧着个精致的冰晶食盒。
欧卫立刻眉开眼笑:“灵儿姐姐!”
雪灵儿小脸微红,把食盒往他面前一递:“我、我给你带了点心。”
欧卫欢呼一声,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块晶莹剔透的雪莲酥,还有几颗裹着糖霜的冰晶果。他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结果被冻得“嘶”了一声,小脸皱成一团:“好冰!”
雪灵儿“噗嗤”一笑:“笨蛋,要慢慢吃!”
欧卫吐了吐舌头,又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这次尝到了甜味,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