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刚才天花板上的那个人!
王易的心脏差点跳出胸腔。他怎么会在水箱里?那刚才悬在头顶的是谁?
他猛地抬头——
天花板上空空如也。
钢筋还在,蛛网还在,但那个吊在上面的人影不见了。只有麻绳的一端还系在钢筋上,另一端垂下来,晃了晃,像是刚有人从上面跳下来。
“在找我吗?”
声音从水箱里传出来。
王易僵硬地转过头。水箱里的“破棉絮”已经坐了起来,露出一张脸。那是张布满皱纹的脸,皮肤像干枯的树皮,眼睛却很大,直勾勾地盯着他。脖子上的麻绳还在,勒痕深得能看见骨头,说话时,勒痕处会微微颤动,像是有虫子在皮下爬。
“我在这里……”那人笑了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你刚才,是不是看我了?”
王易说不出话。他能看到对方棉袄里露出的胳膊,胳膊上全是青紫的瘀伤,还有几道深可见骨的划痕。他的手紧紧抓着水箱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盖已经脱落了两个,露出下面鲜红的肉。
“他们也总看我。”那人继续说,声音越来越低,“看我在这里,看我捡纸,看我……被吊起来。”
他突然伸出手,枯瘦的手指指向王易的脖子:“你看,这里,勒着很疼的……”
王易的脖子突然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勒住。他双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只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收紧,收紧,把他的气管压得喘不过气。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只有那人的声音还在清晰地传来:
“别挣扎了……留下来陪我吧……这里,是我的家啊……”
“家”字出口的瞬间,王易的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白光。
勒脖子的力量消失了。他捂着脖子大口喘气,咳嗽着瘫在地上。隔间里恢复了寂静,水箱盖还掉在地上,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团真正的破棉絮,上面沾着几根黑头发。
门板的插销“咔哒”一声,自己弹开了。
王易连滚带爬地推开门。外面的公厕还是老样子,白炽灯忽明忽暗,地面的积水泛着油光。但他不敢再停留,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手刚碰到铁皮门的把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像个老人,带着无尽的委屈。
他猛地回头——
所有隔间的门都关上了。最里面那间的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光。他好像看到,门缝里有只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
王易再也不敢停留,拉开铁皮门冲了出去。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巷子里一片寂静。刚才的公厕消失了,原地还是那片拆迁后的废墟,碎砖和钢筋堆在地上,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像是很久没人来过。
他瘫在废墟旁,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脖子上的痛感还在,像是留下了无形的勒痕。他摸了摸脖子,指尖沾到一点黏腻的东西,凑到眼前一看——是暗红色的,带着股腥气。
和公厕里的液体一模一样。
意识开始模糊。他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小腹的疼痛和脖子的剧痛混在一起,让他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废墟深处,有个灰扑扑的人影,正蹲在地上,像是在捡什么东西。
然后,他彻底晕了过去。
第二章:循环的幻境与旁观的罪恶
王易是被冻醒的。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铁床上,周围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味道,和公厕里的味道有点像,又不太一样。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王易转过头,看到林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有点阴森。“感觉怎么样?三级执念,滋味不好受吧?”
“我……”王易张了张嘴,喉咙还很疼,“我刚才,是不是差点死了?”
“差不多。”林娜耸耸肩,收起平板电脑,“那个魂体的执念很强,尤其是对‘旁观者’的怨念。你刚才抬头看他,等于触发了他的应激反应——他最恨别人看着他被折磨,却什么也不做。”
“旁观者?”王易皱起眉,“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知道了。”林娜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执念形成,和一场旁观有关。你要引渡他,就得先弄明白,他到底在恨什么。”
话音刚落,王易的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熟悉的巷子里。
是城西旧巷。但和他刚才来的废墟不一样,这里很热闹,路边摆着几个小吃摊,油烟味和食物的香味混在一起,吵吵嚷嚷的。
他穿着一身陌生的衣服,手里还拿着半串没吃完的烤鱿鱼。周围的人对他视而不见,像是他根本不存在。
“走快点!前面有好戏看!”几个年轻人勾肩搭背地往前跑,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王易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挤开人群,走进公厕。
里面的景象和他刚才经历的恐怖场景完全不同,却更让他毛骨悚然。
最里面的隔间门口,站着几个醉汉,正对着里面拳打脚踢。隔间的门板被打得摇摇欲坠,发出“哐当”的响声。里面传来闷哼声,还有求饶声,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让你占地方!”一个醉汉抬脚踹在门板上,“一个臭要饭的,也配在这儿待着?”
“就是,整天一股子味儿,恶心死了!”另一个醉汉捡起墙角的木棍,往隔间里捅。
隔间里的求饶声越来越弱,变成了痛苦的**。
王易的脚像灌了铅,动弹不得。他看着那几个醉汉,看着他们脸上狰狞的笑,看着周围围观的人——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指指点点,还有人在笑。
没人上前阻止。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旁观者”。
隔间的门被一脚踹开了。
一个穿着灰扑扑棉袄的老人蜷缩在地上,正是他在公厕里看到的那个人。他的脸上全是血,嘴角破了,牙齿掉了两颗,正用手死死护着胸口,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
“还敢躲?”醉汉笑着,用木棍去挑他的手。
老人的手被挑开了。他的胸口放着一个破布包,里面露出半块干硬的馒头,还有几张皱巴巴的硬纸板——就是刚才塞给王易的那种。
“哟,还藏了吃的?”醉汉一把抢过破布包,把馒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了碾,“给你脸了是吧?”
老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挣扎着想去捡馒头,却被一个醉汉抓住了头发,狠狠往墙上撞。
“咚!”
头撞在瓷砖墙上的声音,沉闷得让人心慌。老人的身体软了下去,额头上流出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
但他的眼睛还睁着,死死地盯着被碾碎的馒头,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