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片刺眼的白光,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周秀莲站在血库门口,白大褂上全是泥,她手里攥着把生锈的剪刀,正往自己胳膊上划。血珠渗出来,滴在地上,变成一朵朵小小的红梅。
“你为什么要偷血?”我在梦里问她,声音像被水泡过,发闷。
她转过头,脸上没有血,只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进白大褂的领口:“因为血库的O型血,要留给干部。”
我刚想追问,白光突然炸开,像审判庭穹顶的裂缝。
惊醒时,天已经蒙蒙亮。判官卡烫得惊人,卡面的奥特曼光剑直指卷宗里的一句话:“周秀莲血型:A型”。
第三章:天光里的血书
第二天的地府比往日亮堂些。
穹顶的星光淡成了纱,漏下的光落在审判庭的地砖上,拼出半个银杏叶的形状。我盯着“BUG-001”卷宗的指纹鉴定页,指尖的汗把纸页洇出了浅痕——血袋上的指纹,除了周秀莲,还有另一个更小的指纹,像是个孩子的。
“张叔,1976年青石坳孤儿院的孩子,有登记指纹吗?”我转身时,撞翻了张判官的茶杯,茶水在地上漫开,映出穹顶的星子,像一滩碎掉的银河。
“有是有,”他蹲下来擦水,铜箔补的银杏叶在晨光里闪了下,“但那场地震后,孤儿院的档案烧了大半,剩下的都存在‘忘川档案室’,要调出来得经过三道审批。”
我的心沉了沉。忘川档案室的看守是出了名的古板,最恨旁人翻旧案。可判官卡此刻正发出“嗡嗡”的轻响,卡面的金雾凝成个小小的血袋,袋口系着的红绳,和照片里孩子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必须去。”我抓起卷宗,指腹按在周秀莲的照片上,她的眼睛像含着水,“她不是偷血,是给自己输血。”
忘川档案室在地府的最深处,走廊两侧的石壁上嵌着无数魂灯,灯芯是凝固的眼泪,风吹过时,呜咽声像孩子的啼哭。看守老鬼翻档案时,指甲刮过木柜的声音格外刺耳:“青石坳……1976……找到了。”
档案袋里掉出一张泛黄的体检表,照片上的小男孩梳着羊角辫,眉心点着颗朱砂痣——是个女孩。血型栏写着“A型”,名字被墨点盖住了,只能看清最后一个字:“清”。
林文清!
我几乎要攥碎手里的判官卡。王伯卷宗里说1984年遇到7岁的林文清,那1976年她正好1岁,正是需要输血的年纪!
回到审判庭时,张判官正在拼新的茶杯,这次用的碎片上有个小小的奥特曼印章。“刚收到阳间消息,”他把拼好的茶杯递给我,“有人在当年公社医院的废墟里,挖出个铁盒子,里面有本护士日记。”
日记的最后一页,是用血写的字,被雨水泡得发皱,却能看清:“1976年7月28日,救清丫头,用我的血。别让孩子知道,她要好好长大。”
判官卡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在穹顶炸开一朵烟花。我看着屏幕上弹出的重审申请通过提示,指尖落下时,卡面映出寒狱的景象:半缕魂体正慢慢舒展,周秀莲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她手里攥着的半片银杏叶,正和张判官的那片慢慢靠近。
“判周秀莲魂归善籍,”我抬头时,穹顶的暗星突然亮了一颗,像枚新点亮的纽扣,“在阴间血库做管理员,每天给新生的魂灵讲输血的故事。”
话音刚落,判官卡烫得像团火,卡面映出阳间的画面:林文清正把一袋枇杷干放在孤儿院的银杏树下,树干上刻着:“周姨,我考上医学院了。”
张判官往我手里塞了颗金色药丸,青瓷瓶里的药丸还剩71颗。“001亮了,”他指着穹顶的新星,“还有71颗等着呢。”
审判庭的影苔此刻变成了暖黄色,像洒满了阳光。我低头时,发现卷宗的夹层里,不知何时多了片银杏叶,叶脉里藏着行小字:“下一个,002号守林人。”
走廊里的时钟又“咔嗒”跳了格,这次指向了凌晨四点——是当年林文清出生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