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我们年富,还能再撑个几年,不急这身后事。
方徵音脸上一阵青黑。
自他那侄儿犯浑突然攀咬起谢昭,谢氏公然亮明立场,他便知神宗与他大势已去。
原以为顾准忙着理旧账,顾不上与他较真,没想到这厮不仅记仇,记性还好。
一通质问下来,他唯有沉默以对。
旦夕祸福,全凭圣上裁决。
可侄儿不知深浅,犹自顶了一句,“顾大人当真说笑,今日以前,云门尚未平反,便视同罪人,而你顾氏却私修族谱,暗中拜祭,如此大逆之举,怎可就此抹去?”
“哦?你说那族谱?”顾准和蔼一笑。
“不是你方氏以无辜小儿性命威胁,才逼得我族六房小子做下伪证?”
他话音未落,就见顾云融鼻青脸肿地被带上来。
远远觑见黄袍,他便没出息地跪倒在地,一边胡乱道着“陛下恕罪”,一边涕泗横流地诉说他在休宁遭受的无妄之灾。
“陛下明鉴,小人虽然只是个秀才,才疏学浅留在族中修谱,却也谨记朝廷政令,戴罪之人不得入谱,是以从不曾誊录过十九年牵扯谋逆的几房姓名。
可乡试后几日,这通缉犯突然闯入我宗祠,捏着小人胞弟的喉咙逼迫小人……逼迫小人重抄族谱。
他定要……定要小人将拜入云门的二房、四房、五房统统写进去!
小人自知此举无异于谋逆,可……可胞弟才一十二岁,何其无辜?
小人不忍,便遂了这歹人的念!
只求陛下念在小人迫不得已,从轻发落!”
方白鹿气红了脸。
他指着顾云融厉声道,“你胡说!休宁谁人不知,你六房与十二房势同水火?便是你听信谗言,为拉十二房下水,才做的这本阴阳谱!我何时逼得你?!”
顾云融抖抖索索,“小人……小人是与十二房不合,可……可小人有脑子,顾氏各房,同宗同族,一体共命,若是坐定十二房谋逆,六房必定株连,我是驽钝,可也并非无脑,怎会做得出这等蠢事?方公子,即便诬陷,也请你寻个差不多的由头!”
三言两语间,朝臣们已完成了站队。
显然顾云融说得更在理。
方白鹿吃了如此大一个哑巴亏,这才明白他早就入了顾家的套。
顾氏不和,原来是钓鱼的饵。
若顾家团结,铜墙铁壁自是难破。
可一旦不慎破了,必定也叫人防不胜防。
顾准实在没有余裕顾及内墙。
这老贼干脆把心一横,留个了破铜烂铁、四面漏风的顾氏给敌人。
族学乱斗,各房离心。
乌烟瘴气之下,唯有一个清正的族长,勉力维系着昔日荣耀。
怎么看,怎么破绽百出,最好拿捏。
可惜钓来钓去,也只有方白鹿这一只呆鱼上钩。
还是顾悄不小心□□的……
顾准暗叹一声:这荒年,鱼都难钓些!
眼见着方家不中用了,不待皇帝断尾求生,顾准径自替他断了个狠的。
“陛下明鉴,方家如此行事,顾氏并非头一个吃亏的。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十三年前的京兆孟氏?”
自然记得。
顾准辞官后,孟氏掌过一段时日户部。
孟芹此人,虽清正,却也不呆板。
借着顾准打下的底子,那几年也将户部打理得仅仅有条。
神宗属实过了几年宽心日子。
只是军备开销太大,累年入不敷出,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而粮米盐铁皆是民生,孟芹不忍在其中克扣。
他多方考察,最后定下在铜矿上做文章。
只要大宁能够产出足量的铜,有了足够储备金,户部自然就敢加印钱币以供军备。
可他动起来才发现,彼时江西、湖北、南直几大矿区,早已被前朝掘空。
唯有云南,尚有存量。
可云南荒僻,又有陈愈门生镇守,只弄清其中内情就很艰难,更别说夺回朝廷的开采权。
何况因着明孝太子这层关系在,陈氏根基深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