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庭的法槌声,像一声迟来的丧钟,宣告了这场审判闹剧的暂停。
旁听席的人群开始骚动,低语声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
陆衡他们激动地站起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和解气。
法警开始维持秩序。
整个法庭,只有两个人没有动。
一个是林默,他安然地坐在椅子上,像一个刚刚看完戏剧的观众,正在回味着剧情。
另一个,是辩护席上的刘律师。
他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蜡像,维持着那个佝偻的姿势,一动不动。休庭、死刑、欺骗……这些词语在他脑子里旋转,撞击,将他的理智搅成一团浆糊。
几分钟后,他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僵硬而迟缓,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一步一步,走向公诉席。
孙检察官正在整理卷宗,看到他过来,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有任何表示。
刘律师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桌上那份刚刚呈堂的证据。
他要亲眼看看,那把杀死他的刀,到底长什么样。
孙检察官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拦,将那几页纸推了过去。
刘律师拿起那份文件。
第一页,是通话录音的文字稿。
“让她永远闭嘴,价钱不是问题。”
冰冷的铅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一缩。
第二页,是银行的转账记录。
十万。
十万。
每一笔都清清楚楚,直指那个名叫刘杰的社会闲散人员。
第三页,是刘杰的口供,以及他与王某的通讯记录。
“王老师说,最好能让她自己想不开,从楼上跳下去。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刘律师的呼吸变得急促,纸张在他手里簌簌作响。
他像一个疯子,一页一页地翻着,试图从这天衣无缝的证据链里,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证据链完整得像一个完美的闭环,冷酷而精确。
他和他那引以为傲的“介入因素”辩护,就像这个闭环里,一个无知又可笑的小丑。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他慢慢地放下文件,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靠在了公诉席的桌沿上。
他抬起头,视线越过空旷的法庭,落在了那个正在慢条斯理收拾东西的男人身上。
林默。
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个用平和的语气,将他一步步引入陷阱,然后亲手按下开关的魔鬼。
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从刘律师那片混乱的脑海中升起。
也许……还有机会。
不是为王某,是为他自己。
如果他能促成王某主动认罪,争取一个无期徒刑,而不是死刑。那他,刘律师,是不是就不算是一个把委托人送上死刑台的废物?是不是还能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挽回最后一丝体面?
这个念头,像一根救命稻草,让他重新燃起了一点求生的欲望。
他推开桌子,踉踉跄跄地朝着林默走去。
陆衡和韩清刚准备离开,看到这一幕,又停下了脚步,好奇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