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欲登舟的人停下了脚步,回身讶然看着她,云峰白的衣裙被风吹得微微掀动,片刻,清越的话音隔着烟雨送入了她耳中。
容与,云中苏容与。
客舟载着离人远去,她们就此分别,而后又在他处重逢。
她生了一场病,但病得并不重,病好那日,兄长带她前去寺中敬香祛灾,川流不息的人潮于四周涌动,一道身影自她身旁擦肩而过时,她蓦然回过了首。
容与?
险些错过的人再度为她驻步,是你?
我名秦溯。她道,溯游从之的溯。
而后,她们相识相知。她无法随意出府,她便与她书信联络,寄来的信中画着山川湖海、长风万里。
她们在墨川江畔共同种下了一株棠梨,看着棠梨树愈渐枝繁叶茂,于棠梨花第一次开遍枝头时,再唤出了她的名字。
容与。
相依的身影倒映于波光粼粼的江水中,她痴痴望着眼前人,轻声开了口。
我
噗通
一只蛙跳入水中,晕开无数涟漪,将沉溺于幻梦中的人扰醒。
相伴的身影消失不见,四周又是一片晦暗不明的清寂。
秦溯失神地看着眼前空荡无人的卧房,仍染着血色的眸中流露出大片南柯梦醒的惘然悲伤,纤瘦的手颤抖着伸出,急切地从一旁木匣中又取出几丸调好的香,已然焚尽的香炉中再飘起袅袅青烟,而不待清醒的人再度沉入幻境,一道急促的身影却匆匆闯了进来。
家主,不好了,书房走水了!
秦溯一怔,惶然冲了出去。
容与!
烟气熏天,熊熊燃烧的烈火于书房外迅速蔓延,秦府下人慌忙取了水前去灭火,仓促的脚步将池边蒹葭踩得七零八落。
大多鸩卫被引去了蒹葭院,楚流景与和殊避开了纷乱的人群,悄然来到东厢房外。
和殊打量了一眼四下守卫,低声道:门外还剩三人,我当可立即毙命一人,届时再将另外二人引走,你进房中带走小姐,务必要快。
楚流景看她一眼,你为何不亲自带她走?
和殊微微一顿,鸦羽般的双睫低敛。
小姐不会跟我走。
她抬手握上腰间长剑,慢慢站起了身。
东门埋伏了秦家的人,走水路出城,我已备好了船在阆风渡口,带小姐离开,莫要再回来。
望着将欲离去的人,楚流景又问:你呢?
和殊停于原地,额前墨羽随风微微飘动,苍青的衣角宛如一叶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