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说:“所有东西最美好的那一刻,都是它一开始最新鲜的时候。像很多人觉得三块钱的可口可乐第一口就值两块。”
她看向桌面那杯没人动过的酒。
玻璃杯,方块冰,薄荷点缀的淡黄色柚子味澄清酒液。
麦咚西的动作变得缓慢,身体里的零件都好像生锈了,她面对陈匠北时大脑经常转不过来,何况是她今天喝了好多酒。
而陈匠北语气平淡讲道:“一杯酒,最有酒张力的瞬间,是它刚上桌,冰的,那时候酒杯附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杯壁跟磨砂玻璃似的。你心里是知道的,这杯酒它本身仍旧晶莹剔透,可是它在你眼里虚幻不清的时候反而是最有吸引力的。”
是,麦咚西看见paloma的杯壁有一层水雾。
还有一句,陈匠北吃了一句话,她原本该说的,可她没有。
她不说她想要,只说如果不要。
陈匠北:“可是时间长了,等冰块彻底融化,就没有用了。它过了最佳饮用时期,变得不好看了,甚至再久一点它淌落了一桌子的水,想清理的时候反倒很棘手。”
两人都看着那杯酒,见证着杯壁水雾抱在了一团成股流下,桌面出现水渍。
陈匠北:“到最后它既不好喝了,又不省事了,人很容易后悔,说、啊……早知道不点这杯酒了。”
过时的过季的过气的。
麦咚西如果聪明一点,如果多懂得陈匠北这个人一点,如果不是一晚上被冲击得毫无招架之力,如果不是快要醉了,她或许能反应过来这段话,而不是——
而不是以为陈匠北在埋怨她冷落了paloma。
她后来觉得自己真的很搞笑,她的人设果然是最有病的。要不然接下来她怎么会停止了吃布丁,放下了甜品勺,伸手,不说一句先将那杯不新鲜的paloma一饮而尽。
要斗串,因為串唔過就死硬!
(看谁豁得出去,什么都被人猜中了那就死定了!)
麦咚西将空杯子放下,逞能一样看向陈匠北,她又看见陈匠北低头,这人会习惯性藏住不想让人看见的小表情。
她似乎看见了陈匠北在笑。
可是她又感受不到陈匠北的满意或者开心。
她是不是醉了啊。
随便谁,是不是有一个人醉了啊。
麦咚西又想了一遍陈匠北刚才说的话。
她想说,是吗?
可是其实,她从小到大喝的可乐都是十四块,港币。
麦咚西想反驳她。因为威士忌布丁的后劲就很要命。入口的时候没有多惊喜,反而是现在它的味道在口腔里凶猛地翻涌,越来越浓烈,好像死命地要在别人心口打上印记。
陈匠北抬头了。
麦咚西已经晕晕乎乎的,她看不懂陈匠北的表情。陈匠北没有笑,那她是不是生气了。陈匠北笑了,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