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老板娘将称好的几袋鸡蛋糕直接递给翟洵,沈名姝一顿,却见翟洵神色自若接过去,她便转头说了声谢谢,隔了一秒,听翟洵淡淡也说了声:“谢谢。”
离开摊位,翟洵问:“你那是什么表情?”
沈名姝说不上来,想了一会儿,道:“你自己不觉得陌生吗?原来你是这么有礼貌的人……”
翟洵:“……”
翟洵掌心落在沈名姝头顶,揉了一下,就是语气蛮危险:“沈名姝,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多坏的人?”
沈名姝抿着唇,忍笑淡然说:“没有的事,翟总才貌双全,有权有势,大度有礼,还帮我拎东西,我上辈子若非烧高香绝没有这种福气。”
翟洵冷呵一声,凑到她耳边:“多笑笑,有你哭的时候。”
沈名姝:“……”
见她表情有了变化,翟洵方才满意直起身,但很快,满地的泥泞再度让他表情失衡。沈名姝低声问:“所以怎么想到又带我来这儿?”
沈名姝十二岁那年,这条路还没有这么破旧,人比现在还多。
少女的心事来自初潮,紧张和害怕习惯性充斥在她心里,没有人给她正确的指导,为了避开司机和所有认识的人,沈名姝来到更为熟悉的街市。
李月在的时候她不是很常来,沈子荣带她来得多。她喜欢吃这里的鸡蛋糕,沈子荣会经常偷偷给她买,两个人开始吵架后,她就很少再来这里。
她走了很久,在街尾的小店面,在最深处的货架上找到卫生巾的字样。精打细算地核对着每一种价格。
李月已经很久没打钱了,她刚用之前剩下的钱交了最近的活动费,她想换学校,换一个学费便宜的,这样她能把那点钱把握得更好。
沈名姝避开了司机,所以回翟家的路依旧只能走回去,要四十几分钟的路程。
没有人教她,等回到翟家才发现她买错了型号,床单染上鲜红,她三点多去卫生间洗干净床单和内—裤,再垫上厚厚一层旧衣物,也还是睡得不踏实。
所以第二天,她又避开了司机,撒谎去了旧街区。
沈名姝依旧在货架挑挑拣拣,从上看到最底下的散装,她买完拎着黑色塑料袋往外走。
到门口,她拉开书包将塑料袋放进去,刚拉开拉链,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硬在原地——
橙黄的傍晚,周围一切停顿,少年与轮椅上像末日世界的降临。
他在原地等着她走近。
“打开。”
沈名姝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她说:“没什么的。”
翟洵阴沉着一张脸:“打开。”
她咬着嘴皮,红透一张脸,走近,打开黑色塑料袋一角。翟洵手一抬,塑料袋从手中脱落,里头的东西散落一地,周围人驻足停留。
那一瞬间,沈名姝听见自尊被踩烂一地。
“这种地方你也敢一个人来?沈名姝,撒谎骗人这种本事你倒是利落得很。翟家是缺你吃缺你穿,让你来这种地方丢人现眼?”
翟洵每一句话都比刀子还要锋利。
虽然从那个月起,翟家所有的女佣,包括她都会获得一笔另外的补贴。可为着这件事,沈名姝还是深深记恨了翟洵好几个月,那段时间她对翟洵虽然还是顺着,在跟前依旧乖觉,但不再像从前那般热络。
庆幸的是,李月终于打了钱,连着几个月都没有忘记,或许是真的赚了钱,一个月比一个月多。
直到几个月后的有一天下午,她放学回家,听见佣人谈论下午无意间接到电话的事。
她才知道,在之前几个月收到的钱,和李月没有任何关系。
沈名姝稚嫩的心脏装满了复杂难辨的情绪,她对翟洵有怨,却又充满感激。
他击碎她的尊严,又好像在小心把她的尊严拼起来。
即便这看起来不像翟洵,更像是她的妄想。
直到又隔了几年,沈名姝才知道年少时的翟洵连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她自己一人在快要天黑的傍晚,去了那样凌乱甚至算不上卫生的小店,并且买了连包装都没有的纸巾。
为了几包纸,他觉得她简直无可救药。
翟洵第二次到这条街,沈名姝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十八岁,她生日,想吃鸡蛋糕,她跟在他身边,在他和今日一样漆黑的脸色下,走进这条街。
她笑着对翟洵说:“我明年还想来。”
翟洵说:“不来。”
沈名姝把鸡蛋糕放在他嘴边:“求你啦,人好心善的翟少爷。”
她笑得那样温柔漂亮。
一如幼时,翟洵嫌弃尝了一口:“再说。”
可惜,翟洵后来再也没跟她来过这里。
-
“所以怎么又想到带我来这儿?”
翟洵说:“答应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