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屋檐下悬着两盏灯笼,昏暗地透出红,映照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
许三多见过很多次烟雾,工厂大量排出的黑,香烟点燃后的白,雾气迷蒙笼罩的灰,这扇门后幽幽飘出的也是烟,红的,像血。
许三多有点紧张,手心出了些汗,他不断抬头去看袁朗,怕袁朗进去,又怕袁朗不进去。
吱呀一声,老妪将门稍稍拉开一道缝,露出浑浊的眼睛,警惕地上下审视许三多好几遍,才用沙哑的声音开口:“找谁?”
“我们来‘观阴’。”袁朗抢先一步回答,相比起许三多,他一看就是更能言会道的那个。
老妪立刻就要把门合上。
袁朗上前把门控住,塞进去一叠钞票,笑道:“我们有诚意,就想见一见并蒂观音。”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妪见到钱以后这才和缓态度将门打开:“观音正在作法,你们声音小一点。”
袁朗给许三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
屋子内跟外头的霓虹交错完全是两个世界,层高很低,且无数红绸带、八卦镜、不认识的器物低低垂下,许三多不得不伸手拂开才能顺利前进。
老妪领着他们走到一扇门前,门上用红色颜料歪歪斜斜地画着一朵并蒂莲,颜料垂落下来,像流下无数血色的眼泪。
“进去吧。”
大门被推开,焚烧香烛的气味扑面而来,闻得人喉咙发痒。里头别有洞天,开阔的场地摆放着一排排垫子,不少垫子上都跪着念念有词的人,神情虔诚。
他们跪拜的方向摆满了无数莲花状的蜡烛灯,许三多见过几次的那个小女孩就坐在最高处的莲花台上,紧闭双眼,嘴唇血一般地红。
“观音娘娘!”她的身旁跪着一个疯狂磕头的女人,尖叫出声,“我的丈夫,我的丈夫来了吗!”
女孩缓缓睁开眼睛,双瞳中映出蜡烛摇曳的光芒,她张嘴说话时声音比之前许三多听见的低沉不少:“他说他很想你。”
“啊啊啊!我命苦啊!刚嫁给他他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受苦啊!”
底下的信徒们更加频繁地俯身跪拜,伴随着女人尖锐的声音,这一切显得是如此诡异。
袁朗拉着许三多择了个位置坐下,轻声在他耳边说话:“许三多,你怕鬼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许三多望着台上被供奉为神明的小女孩,心里异样的感觉挥之不去。
袁朗只是笑,坐在垫子上看戏。
女人被拖了下来,老妪这时拿出一个本子:“娘娘今夜法力所剩不多,只能再入一次阴。”听得这话,下面的信徒们开始纷纷吵起来,争着想上台,袁朗则是直接把口袋里的一盒烟扔上去:“娘娘,不知道下面的鬼抽不抽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