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一个抱孩子的妇人抖了一下,被人推着,颤巍巍地上了台。
她一见江源,眼泪就下来了,抱着孩子跪倒。
“江神仙……求您……求您为我儿做主啊!”
江源扶起她,声音平淡。
“别怕,把你家的事,说给这位徐先生听。”
张大娘抹了把泪,转过身,指着跪在最前头的一个悍匪,声音尖利得能戳穿人的耳膜。
“就是他!就是这个畜生!”
“三天前,他们冲进俺家抢粮,俺男人就想护一下,就被他……一刀!脑袋就没了!”
“俺五岁的娃儿,就因为哭了一声,被他一脚……就一脚……活活踹死了啊!”
她哭得抽了过去,话都说不全。
轰!
这血淋淋的控诉,像一记大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口!
徐庶的脸,白了一层。
江源没停。
“李老汉,你也上来。”
一个拄着拐杖的独臂老头,被人扶了上来。
他指着另一伙人,浑浊的老眼里全是血丝。
“老汉我……我这条胳膊,就是上个月被他们砍的!”
“他们抢了俺家的粮,烧了俺家的房,还把俺闺女……把俺闺女给……”
“俺那苦命的闺女啊,受不了这气,当天晚上就投了井……”
“呜呜呜……这帮天杀的畜生!!”
老汉捶着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徐庶的身体,开始抖。
一个又一个。
一个又一个的受害者,被江源叫上高台。
家被毁,人被杀,妻女被辱……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带血的疤!
什么“以德化之”,什么“改过自新”,在这些血泪面前,显得那么轻飘,那么可笑,那么……无耻!
广场上,几千流民的眼睛,全红了!
他们想起了自己逃难的路,想起了死在路上的亲人!
“杀了他们!”
不知是谁,第一个吼了出来。
“杀了这帮畜生!”
“给乡亲们报仇!!”
“杀了他们!!”
愤怒的吼声,排山倒海,要把整个卧龙岗都掀翻!
江源缓缓转身,走到已经面无人色、僵在原地的徐庶面前。
他盯着徐庶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能结出冰碴。
“元直,看清楚了?”
“你跟他们讲仁义,他们只懂用屠刀回应你的善!”
“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只懂用杀戮填满自己的欲!”
江源的声音陡然拔高,炸雷一样在徐庶耳边响起!
“告诉我!对这样的豺狼行仁义之道,那我身后这几千个家破人亡、只想活命的百姓,又算什么?!”
“那不是仁义!”
“那是残忍!!”
“我江源的仁,只给我的人!”
“我江源的义,只为守护!”
“对胆敢伸向他们的爪子,我的道,只有一个字……”
江源猛地转身,面向台下那几千双狂热的眼睛,手臂重重挥下!
“——杀!!!”
“王氏余孽,勾结匪寇,为祸乡里,主谋王奎,斩!”
“黑风寨贼匪,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匪首及一众头目,斩!”
“其余胁从,废其舌耳,充入矿山,劳役终身!”
冷酷的判决,响彻云霄!
“杀!”
赵铁柱怒吼,手起刀落!
噗嗤!
王奎那颗写满惊恐的头颅,飞了起来!
滚烫的血,溅了徐庶满脸满身。
“杀!杀!杀!”
行刑的卫部队员们,刀落如雨!
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鲜血染红了高台,也震慑了所有藏在暗处的眼睛!
台下的百姓,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
“江神仙威武!”
“先生万岁!!”
他们用最简单的方式,拥戴那个给了他们活路和尊严的男人!
徐庶呆呆地站着,任由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滑落,滴进尘土。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从小读到大的圣贤道理,在这一刻,被这滚烫的鲜血,彻底冲垮了。
他看看台上那个杀神般的身影,又看看台下那些狂热欢呼的百姓。
他好像……懂了点什么。
乱世,仁义救不了人。
能救人的,是带血的刀。
江源的道,不善,甚至残暴。
但,它能护住他想护的人!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骑快马,自北方官道飞驰而来,马上骑士身着曹军皮甲,背插令旗!
骑士翻身下马,冲到台前,单膝跪地,高举手中一份火漆封口的竹简。
“敢问,哪位是江源先生?”
“在下奉曹司空之命,特来拜见!”
全场,死寂。
曹操?!
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江源身上。
郭嘉的瞳孔,骤然一缩。
江源走下高台,接过竹简,拆开火漆。
竹简上,只有一行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先生之‘祥瑞’,可愿售卖一二?”
不是问责,不是招揽。
只是一句,姿态低到了尘埃里的……买卖。
江源捏着竹简,唇角挑起一个难言的弧度。
他抬眼,望向那个失魂落魄、被血污了青衫的身影。
徐庶,该如何选择他的道?
而这天下,又将因这一卷竹简,再起何等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