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愈发昏暗。沈清辞的双手在冷水和皂角的反复刺激下,早已红肿不堪,破口处更是惨不忍睹,稍微用力就有血丝渗出,染红了盆中浑浊的水。饥饿和寒冷让她的意识都有些模糊,只能凭着意志力支撑。
终于,在暮色四合之时,她勉强洗完了筐中最上面的几件衣物。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拧干(不敢用力),抖开,搭在院子角落里专门晾晒精细衣物的竹架上。昏黄的灯光下,那件水红褙子袖口的酒渍似乎淡去了一些,但布料也因为她的揉搓和粗劣皂角而显得有些黯淡,甚至隐约能看到一丝不自然的褶皱。
王嬷嬷抱着暖手炉踱步过来,三角眼里闪着阴毒的光。她装模作样地拿起那件水红褙子,对着灯光仔细翻看。
“哼!”王嬷嬷猛地将衣服摔在竹架上,声音尖利刺耳,“沈清辞!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柳姨娘最心爱的褙子洗成这样!看看这料子,都被你揉搓得失了光泽!还有这水渍印子!你是存心想害死我是不是?”
沈清辞心中一沉,知道这是王嬷嬷刻意找茬。她垂着眼睫,声音低哑:“嬷嬷,奴婢已尽力,这酒渍时日已久……”
“住口!”王嬷嬷厉声打断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还敢狡辩?洗坏了主子的衣物,就是大罪!我看你分明是心存怨怼,故意毁坏!”她越说声音越大,仿佛要惊动整个王府,“来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以下犯上的罪奴给我绑了!送到刑房去,让李管事好好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话音未落,两个早就候在旁边的、膀大腰圆的粗使仆妇立刻冲了上来,一左一右,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沈清辞伤痕累累的手臂!巨大的力道捏在她手臂的伤口和冻疮上,剧痛瞬间让她眼前一黑,冷汗涔涔而下。
“王嬷嬷!你……你这是诬陷!”沈清辞疼得声音发颤,挣扎着抬头,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诬陷?”王嬷嬷狞笑着,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恶毒语调说道,“小贱人,别以为你在北疆那点把戏能在王府行得通!更别以为王爷看了你一眼,你就能飞上枝头!告诉你,在这浣衣房,我想让你生就生,想让你死就死!今天,就是给你长记性的日子!带走!”
两个粗使仆妇毫不留情地拖拽着沈清辞。她本就虚弱不堪,双手剧痛,此刻更是无力反抗,如同破败的玩偶被拖向院外。冰冷的夜风灌入她单薄的衣衫,刮在红肿破皮的手上,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王嬷嬷那得意的、怨毒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扭曲着。
刑房……那地方,光是名字就足以让王府的下人们闻之色变。被送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沈清辞淹没。难道她千辛万苦从北疆来到这王府,还没开始寻找线索,就要折在这刁奴的毒计之下?
不!她不甘心!
就在沈清辞被拖到院门口,即将被带离这方小院时,一个略显苍老却带着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