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路的路口摆放着一块巨石,是被炸成几段的城门匾石之一,这断石有幸保留着完整的雍字,雍字上下方的空白处各刻了一行字,下方刻着:“万军千炮,多谢君赠。此路不通,云皇止步。”
上方是简单的四字:“高骊亲刻。”
云皇摩挲着手里的吊坠,亲卫队顶着窒息的压迫感上前来低声汇报:“埋伏在怀诚外的斥候方才上报,一个半时辰前晋军倾巢出动,斥候随其上,见晋军开路六尺,晋帝从雍城持枪出,未死。”
云皇没出声,一旁的墨牙代君发话:“将斥候带来。”
李无棠始终保持静默,看着两名灰头土脸的斥候被押到御驾前来跪下,抖着声线上报。
云皇拨转着吊坠把事实再听了一遍,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六尺小路,指尖敲着吊坠下令:“开路,向怀城进击。”
李无棠嘴唇微动,想上谏劝阻留下在雍城整顿,处理昨晚造成的巨大伤亡,但云皇在整个云国中枢中说一不二,最忌有人在他刚下决策时置喙,于是无言。
方才还在地毯式搜索的云军全被召来推开西门的废墟,搬除了残垣断壁,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血肉模糊的同袍尸身。从前晋帝夜袭总会将人的头颅砍下,这次的废墟中寡见断头,多见身首合一,不免让人怀疑这些人不是死于晋帝,而是死于自己人发射的破军炮。
死于敌方皇帝之手,尚可道一句是受戮于暴君,死于自己的君主令下,能讨什么说法?
云皇面上无甚情绪波动,但令墨牙下车去将那块巨石劈为粉碎。
巨石闷声一响如被五马分尸,士兵无人敢抬头,比起对敌的愤怒与贪婪,更多的是悲戚和麻木。
人多效率快,残墙和死尸都被搬运开来,刚才还一片城人遗体的西门又变成了平坦大道,云军来不及喘息,便迅速整队向三十里外的怀城进发,身后的废城则不管不顾。
潜藏在密道中的影奴们听声辨位,大军出雍城,他们出密道,身上穿着云军兵服,有的悄悄尾随在后翼,有的向东行朝云国国都而去。
云军距离怀城十里时,千机楼的苍鹰飞来传信,墨牙接过展开,眉头轻微地皱起:“陛下,死士报讯,怀城已经成了空城,晋军接应完晋帝之后,就直接整队向西撤退了。”
云皇敲击吊坠的指尖一顿,若有所思地静默,抬眼又看墨牙。
墨牙便谈起自己的看法:“陛下,据千机楼刺探,晋军的军需一直不足,怀城面前无天险,易攻难守,眼下他们匆忙撤退,极有可能正是兵库虚空,我们正可长驱直入,不止占怀城为据地,还应东下乘胜追击。”
云皇微微颔首,没有谈及决策,反倒提起了别的事情:“晋军后方还是军师唐维在调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