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虽还会受着烟毒侵扰,却因那段记忆丢失,而得以冷眼旁观。
他不在意自己过去的苦难。但他会细想几分高骊当时的心境。
他不自怜,却怜高骊。
阿勒巴儿彻底信服了他这股平静的疯狂,低声和他肃然商讨起了引诱高瑱叛国的准备。
她以为破军炮的配方是谢漆去和吴攸周旋得来,便添了几分敬畏,并不知是霜刃阁内部自己破解了研制方法,才能让谢漆如此风轻云淡地推出来做筹码。
至于谢漆,他能这么镇定慷慨地付筹码,远不是只要高瑱和韩家倒塌。
“待高瑱在狄族的助力下造反,他一伏诛,我就让人私下开路送你们去往北境,返回狄族。我给你们自由,这是我们合作的第一件事。”他摩挲着颈上的吊坠,轻笑,“你不必顾虑我过河拆桥,因为当你回到狄族后,我将和你合作第二件事,破军炮才是这里的代价。”
“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要北狄神山腹地埋藏着的青琉矿。”谢漆指尖微冷,“贵族以青琉矿,换我晋的破军炮配方。”
谢漆兜转了老大一圈,不止要高瑱倒下,还要阿勒巴儿回狄族,开通和霜刃阁往来的长久矿产交易。青琉矿是制作破军炮的最主要原料,晋国掌有的青琉矿不多,且几乎都在吴家的世代管辖下,就如同一国命脉系在吴攸的手上。
谢漆诈套世家的钱、粮,还要狄族的矿资,他要尽可能地令霜刃阁制作出尽可能多的破军炮,所得的这一切,将在晋云拉锯战的末期,化成高骊的助力。
——他所做的一切,最终目的就是如此。仅仅是如此。
阿勒巴儿到此时,也才终于脱离了几重狭隘的视角,窥探到了他强做轻松从容的面具之下,那绷紧的焦灼。
她从自由唾手可得的冲昏头里醒过来,严苛地审视起这份交易内容背后的坑。
谢漆与她唇枪舌剑,扼住这喉舌之争的胜方,指尖戳着桌上令牌冷漠地压制:“没错,以你狄族现有的工艺水准,就算把破军炮的配方送给你们,短时间内你们也没有制造破军炮的条件。但有配方,好比没有不是吗?”
阿勒巴儿腕上的毒蛇又游出来了,嘶嘶地吐着蛇信:“那这份交易便该调整!你要北狄的矿脉,我要破军炮的成品交换!而不是一纸空有解释的文书!否则谁知道晋国不会像两年前一样,仗着破军炮再次攻打狄族?”
谢漆笑了,语气仍是轻缓的,但浓烈的嘲讽恍如刻刀:“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总是会显得很可笑。狄族有什么值得晋国攻打的呢?嗯?百年以来,北境线上的冲突几乎都以狄族掠夺为先,是你们逐水畜而游荡,迫于天灾贫瘠时便骚扰北境晋土,觊觎我族的土地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