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千雪浪手中夺食,无异于虎口拔牙,这次两人都非常默契,各自拿了一个果子。
玩笑打闹开过,也该谈谈正事,眼下众人齐聚,只缺一个青渊不在场,便都起身去池中寻他。
这条路之前由着凤隐鸣带千雪浪走过,另外两人则是第一次走。可由于此时日沉月升,光影变化,一时间四处道路竟也变得陌生起来,白日绿影到了夜间似拖长的烟雾,几朵硕大奇花宛如噬人妖物,藤蔓交织,翠叶摆动,千雪浪自认记忆不俗,到了此间却也觉得眼花缭乱,难以辨别去处。
难怪凤隐鸣会来此处后会选定凤凰巢居住,这地方简直是天然的阵法,若无指引,能叫人不知不觉困死其中。
水无尘还拿着半个果子在吃,走动片刻,她本心中略有些散漫,想四下看看风景,不忙跟随,可见道路复杂至极,便乖乖跟在身后,不再东西乱看。
不多时,四人到了能看见池子的枝干之上,只见青龙仍沉沉睡着,皆都有些忧心忡忡,水无尘便先坐了下来。
这树干极高,坐下后两条腿自然悬空,水无尘已非是懵懂幼童,自不会随性踢腿,因此只往下瞧一瞧,见得阴影重重,枝干纠缠,恰如此时心境,很快就收回目光来,仰头望月,忽然轻叹一声:“真不知这般悠闲的时光还有多少。”
凤隐鸣一怔,只坐在她身旁微微笑道:“以水姑娘这般豁达,也有这些伤春悲秋的心思吗?”
“我是豁达,又不是蠢材。”水无尘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我如今都百来多岁啦,凡人两鬓斑白,早已苍颜,我却仍是这般年轻,按此推算,想当然应是常怀万岁忧。”
任逸绝忽道:“万岁……这世间又有几人真能活到万岁。”
众人虽没说话,但却不约而同地想天魔来,水无尘敲了敲树干,缓声道:“反正青渊还没睡醒,不如咱们去将荆公子一道请来,一群人在这儿说说话,顺道扰龙清梦。”
凤隐鸣跟任逸绝自觉起身,一个作为向导,一个作为朋友,去搬荆璞。
目送他们二人离去后,千雪浪则靠在了树边,静静地看着青渊潜伏的流泉,月光照得龙身上的鳞片闪闪发光。
早在千年之前,月光也曾这样温柔地照在青渊的身上,而千年之后,月光再度拥抱了他,就像这千余年,不过是一段从梦中醒来的时光。
千年万载,说起来是何等的轻易。
嘴皮子上下一磕一碰,就能够说出这四个字来,可是这四个字承载的时光又是何其漫长,海枯石烂,沧海桑田,凡人的王朝在其中依次崛起衰亡,唯有史书与记忆能令这些坍塌的兴盛王朝与英雄人物不朽。
修道者也不会例外,青渊与和天钧不正是如此,消磨在时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