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浪问:“你去哪里?”
“这地方一来没火,二来没有铺盖,自然是回那个唯一有墙的地方睡觉,再不济还有荆公子跟任公子能给我挡挡风。”水无尘咳嗽了两声,“你们俩若是衣不解带地照顾我这个伤患,固然有情,可我只怕难免要受冻;可要是叫你们俩宽衣解带,且不说我家中还有醋坛子,我自己心中委实也过意不去。”
千雪浪心想:“衣不解带与宽衣解带是这样用的吗?”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凤隐鸣,他微微笑道:“谁说没有铺盖跟火。”
片刻之后,水无尘坐在莫乘浮之中,裹着一条厚厚的大氅,这条精心漆彩的船儿甚是精致秀美,当中正搭着一个小小的火堆,温暖着她的身体。
火光将水无尘的脸照得微红,她望着坐在船头的两个人,忽然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我这辈子听说过陆地行舟,还没听说过深渊底下还要走旱船的。”
千雪浪淡淡道:“你要是想划船,我也可以成全你。”
“我现在可没那个闲情逸致。”水无尘急忙摆手,扯到断骨又忍不住皱起眉来,缓和一会儿才道,“荆公子在镜中不知冷暖倒还罢了,雪大哥,你去将任公子带过来吧,他少现魔身,这会儿力竭,只怕再吹这渊底冷风要着凉。”
千雪浪“嗯”了一声,就去搬人了,凤隐鸣则静静看着他的背影。
水无尘瞧着他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哪知凤隐鸣耳朵甚是尖利,顿时转过头来,颇为忧心地看着水无尘,问道:“水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水无尘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心里的那些话说出口来,“只是想到这座殿宇之下竟藏着这般血腥的往事,心中甚是感慨罢了。”
凤隐鸣轻轻应了一声,神色哀婉至极。
水无尘将背靠着船壁,瞧这丹鸟的神情忧伤,却甚是收敛,连喜怒也不显得太过外放,心中不由想道:“唉,这样一个体贴温柔的好人,上苍何必叫他受苦呢。”
这时千雪浪已将任逸绝带了过来,神色平淡,好似抱的不是情人,只是一个陌路人一般。
不过等他把任逸绝放下来时,动作就肉眼可见得轻柔许多,随后千雪浪便一直坐在了任逸绝的身边静静看着他。
水无尘低头埋在大氅之中,心想:“要是任公子是醒着的,不知道要有多么开心。”
这时凤隐鸣起身离开,走出去一会儿才对千雪浪道:“让他们休息吧,我们到别处去。你我久别重逢,我实在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千雪浪一动不动,大概是有些舍不得离开任逸绝,好半晌才“嗯”了一声,起身跟着凤隐鸣一同离开。
他虽起初恋恋不舍,但既已经起身,倒也干脆,再没回过头,水无尘瞧着他慢慢走远,心中五味杂陈,正要低头寻个舒适的地方休息,却见任逸绝忽然睁开双眼,冲着她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