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绝沉默片刻,忽然轻声叹气。
游萍生奇道:“怎么啦?说你心上人这一句都叫你不高兴了?”
“不是。”任逸绝摇摇头道,“师父是关心我,我心中明白,怎么会生气呢?只是想到玉人罢了。”
游萍生听出端倪:“怎么,他无亲无故吗?莫怪去修无情道了。”
“玉人的师父在除魔大战之中陨身,他孤孤零零地过了几十年,我认识他时,他连伤心难过也不懂得是什么。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烟云,也许对玉人而言,哪日睡下再醒来,世间已千年弹指,对他也没有什么差别。”
“这世上,他不与任何人关联,也不牵挂任何人,为求脱俗,便先入道,也没人想他是不是在自讨苦吃,也许……就连他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我只是在替他伤心。”
游萍生良久无言,他望着天上的月亮,轻声道:“逸儿,你真的这般爱他?”
任逸绝轻轻感慨:“爱?我本以为此事一清二楚,可到如今,也不那么明白。也许……这不过是我自作多情,师父说我跟母亲像,其实玉人跟母亲才像,他选定了就从不后悔,那些旁人为他不舍的,终究是旁人的一厢情愿。”
“逸儿,你长大不少。”游萍生定睛瞧着他,柔声道,“师父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即便……师父是说,即便你与他没有什么缘分,可你这份叫师父心痛的体贴,想来他心中也会领受的。”
任逸绝有意活跃气氛,微微一笑:“师父还是少心痛些,我可没说对旁人也这样体贴。”
游萍生一怔,笑骂道:“你这孩子——”
任逸绝不愿意游萍生担心,山下种种只挑些不痛不痒的说,不曾提起过天魔之事,更没说夙无痕相关的事。
那个应成为他父亲的男人,为了爱而沦为天魔的傀儡,害得妻儿险些丧命,若非游萍生援手,谁又知晓今日的任逸绝在何方?
任逸绝知道师父并不喜欢夙无痕,因此不愿意追问惹他伤心,更不愿意他为了魔血之事再为自己担忧。
寄云君,本是多么潇洒自在的人,却被世俗羁绊,困于红尘,再不可得那些欢愉自在,幼时任逸绝无可奈何,然而现在既已经长大,总不能再叫长辈操心个没完。
“不谈我的事了,师父呢?”任逸绝有意转开话题,“听得懂曲中情意,想必师父心中也有同样的相思之情,不知道师娘如今身在何方?你照顾我与母亲数十年,不管当初为着什么缘故分开,她都一定不放在心上了。”
任逸绝这话倒也并非全然偏私,游萍生性情再温和敦厚不过,为人又谦和,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可与他置气的。
游萍生笑了起来:“好小子,才说不对旁人体贴,立刻就打趣起师父来了,哎,看来师父也成旁人咯,真叫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