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这位老人家也有一桩伤心事。”任逸绝已隐隐约约猜到什么,他瞧了瞧荆璞,荆璞不知思索着什么,微微垂下头去。
任逸绝狠了狠心,又问道:“为什么无人敛埋?”
千雪浪又道:“那姑娘身上尽是毒血,尸身溃烂腐败,常人闻其尸气就要生病,他一介凡人,如何掩埋?”
任逸绝倒吸了口气,面露不忍之色。
“他见爱女惨死,自己又无力报仇,就搬到朝瑶山下警示进山之人。”千雪浪不管他们如何反应,续道,“其实他如此做,实在无用,因为山上的蛇妖来去如风,山间旅人不过是更为方便,却并不会无人入山就束手无策了。”
任逸绝轻轻一叹:“他有此心,已是很好,玉人何必如此苛刻。”
荆璞忽然开口:“难道阁下不曾查证一二?只凭着他人三言两语就轻信了这番言论,要是这老人信口雌黄呢?要是他并非凡人,而是什么邪魔伪装的呢?”
千雪浪冷冷道:“我才上山,就见一具满身溃烂的尸体被抛到眼前,那夫妻二人正闲言要抛远一些,免得惊吓到爱儿。那雄蛇出了洞府收尸,见着我在此,就大笑着喊他妻子出来,说有个本领极高的臭老道自己送上门来,正好能用久一些,驱散他体内翻涌毒血,难道这也是那老人信口雌黄得来吗?”
荆璞听罢,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不过既已开始,是他们要问个清楚明白,千雪浪当然不会理睬二人反应,只继续道:“雄蛇甚毒,可似有伤在身,非我敌手,他妻子赶出来后,两相夹击。我寻见雌蛇破绽,那雄蛇发觉后不顾性命来挡,要她快走,被我所杀。雌蛇见夫惨死,狂性大发,她本就非我敌手,如此一来,更落下风。”
他说话间,神色冷漠至极,既没什么酣战之后的兴奋,也无半分除恶的欢欣喜悦,听得人心中发毛,不自觉感到一阵恐怖。
说到此处,其实已将荆璞不知之处补全,任逸绝知好友必然受到重大打击,却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要开口阻止千雪浪继续说下去,却见着他目光如电,淡漠地扫过自己,一时噤声。
千雪浪倒不是为了看他,而是看向荆璞,淡淡道:“我瞧你模样,应是当年那条小蛇。”
荆璞苦涩道:“原来你记得我吗?”
“本不记得了。”千雪浪道,“提及往事,自然而然想起,那雌蛇伤重待死,可她瞧见一条小蛇后,拼了命挣扎起来,屈身向我哀求。”
任逸绝心中明白过来,正是梦中金佛女为子向千雪浪祈求。
千雪浪心中本无任何感触,可近日来心境大进,回想起这番经历,终于能明白过来雌蛇那最后狡诈狠毒的搏命之举:“她屈身对我,口中祈求,向我发了十枚毒钉,想借我分神之时将我重伤,免得我去伤害那条小蛇。”
荆璞泪流满面,心中剧痛,只觉得全身上下似没有了骨头,软倒下去,被任逸绝所扶,方才坐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