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来看个小丫鬟而已,身为世子夫人愿屈尊跑一趟都算给她脸面了,却被如此奚落。潘氏气得发慌,“你浑说什么!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怕你吃不饱穿不暖。更何况这小丫头片子都可以进来,我堂堂世子夫人为甚不行?”
越崚非:“她年纪小不识字,进我书房无碍。难道世子夫人也不识字。”
潘氏次次被堵又羞又怒浑身发抖。
郭妈妈看情况不对,忙拉着潘氏匆匆离开。
刚走到廊庑下就听越崚非厉声道:“来人。把守院子的拖出去,每人杖责三十。再拦不住人,命就无需留下了。”
院子里的人训练有素,短短须臾功夫,十七八个家丁已经听命过来,架起三条凳子把人压在上面,手持长杖狠狠朝他们臀背打下。
脸颊犹还疼肿,现下继续受罚。他们撑不住,哀嚎声起。数杖下去,衣裳染了血红。待到潘氏一行人忙不迭地跑出院子,守院家丁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不知是死是活了。
潘氏忍不住回头一眼,骇得额头青筋直跳。
以前她听闻过老三在外如何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那也只是听说而已,现如今才真正亲眼见识到。
潘氏带人加快步子匆匆离去。距离明明很远了,海棠花香渐起春溪园临近,那些惨叫声却好似依然近在咫尺,响在她的耳畔。
逸昶堂书房内。
越崚非目光扫向少女,因她身材未长开又天生娇小,看着极其纤弱。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外面被打的惨叫声更加明显,这才行至案前一撩衣袍随意落座。
“捡了能说的讲讲。”他道:“即便不提自己是哪家人,为何沦落至此,总得给我个交代。不然你的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惨。”
清语听着外头的哀嚎声,顿觉心惊肉跳。
她明白,倘若什么都不说的话,自己这条命可能真就没了。她不过是三十两银子买来的小丫鬟而已,比不得那些家丁伺候他多时。
可她不能死。
她这条命留下得太不易,绝对要活着。
“我和家人出行,遭遇山贼。我娘死前把我压在身下,贼人没发现还有我这个活口便走了。”清语十指绞在一起,越来越紧,“我在黑夜等了两三个时辰,一直没人继续翻动尸体才钻出来。为活命,扒了小厮衣裳换上。看被翻乱的箱笼里有剪刀没被贼人拿走,剪掉沾了太多血的头发。我娘说过我生得好看,在外要当心。”
恰好下着小雨,路途泥泞。她用泥巴抹了脸,在地上滚了几圈遮住衣上血迹。那块城郊有很多难民,她装作哑巴混迹其中。谁知世事难料,刚跟难民吃上三四天草根和施下来的粥,碰上人牙子。
人牙子掳走十几个孩子,男孩女孩都有,觉得京城能把他们买个好价钱,她便来到这儿。
清语:“现如今父亲、娘亲和兄长都没了,全家上下只余我一个。”
越崚非微微怔愣,笔尖长久未动,落下一滴墨,印在卷宗上模糊了字迹混沌一小块。半晌他抛开卷宗和笔,轻揉眉心,“人牙子就没怀疑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