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张氏比不得京兆韦氏这样的高门,只是当地一个小士族,所以韦士荣领了二千部曲,张奂却只带来了二百人。
张奂这人,韦士荣是认识的,有勇力,但没有傲骨,仅有的数面之缘,张奂都在想方设法的讨好巴结自己。
对于此人,韦士荣可看不上。
但既然远道而来,总得有个人出去迎接,韦士荣考虑到自己与张奂相熟,正要揽下这件事,却见刘义真起身笑道:“诸君请自便。”
说罢,匆匆离去,显然是要亲自迎接张奂及其二百部曲。
韦士荣惊掉了下巴:凭什么!张奂这种人,咸阳张氏这种小门小户,凭什么值得桂阳公亲迎。
又见众人自顾自地饮酒说笑,显然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
出自京兆杜氏的杜安就坐在韦士荣旁边,二人相识,他代为解释道:“今日来人,无论门第高低,桂阳公尽皆以礼相待,非止我等高门。”
韦士荣闻言有些失落,他原以为刘义真是重视京兆韦氏,所以亲自迎接自己,没想到是他自作多情了。
杜安是过来人,他比韦士荣来得早,也有过这种失落,不由轻声笑道:“倘若张奂登门拜访,你我定然不屑出迎,而以桂阳公之尊贵,岂是你我所能及,今日却能纡尊降贵,礼遇下士,可见其志向之大。”
经他一点拨,韦士荣的脑筋终于转过了弯。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刘义真求的是什么,是义从军的二万将士与他同心同德,共抗胡夏?
不,哪怕丢了关中,刘义真只要活着回到南方,依然能够出镇一州,当个藩王。
他求的是储君之位,想要借助军功,当上刘宋太子。
否则,为何要放下身段与众人亲近。
韦士荣压低了声音评价道:“百闻不如一见,桂阳公胸怀壮志,若能持之以恒,早晚必能得偿所愿!”
杜安点点头,这同样是他对刘义真的看法,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性,这注定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今日他们与刘义真只是初识,但并不妨碍韦士荣与杜安认为二人得遇明主,决心自此追随。
毕竟一个人的成功,无非是跟对了人,做对了事。
相较而言,跟对人显然更为重要。
说到底,在军国大事上,做决定的往往都是主公,旁人只能献策,但‘弗听’、‘不从’等词汇在史书中可是屡见不鲜。
眼看着庸主犯蠢,但自己却无力阻止,这种无奈想必王买德也曾感受颇深。
刘义真回到帅帐时,张奂就跟在身后,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看得韦士荣心底发笑:这些下等士族就是没什么见识。
只不过,刘义真尚且礼贤下士,韦士荣哪有资格摆谱,他居然主动与张奂打招呼。
张奂太清楚韦士荣是个什么性子了。
这家伙自诩高门,一直都是眼高于顶,对身份地位不如他的人,也是不假辞色。
今日韦士荣一反常态,无非是桂阳公对自己以礼相待。
不过,张奂并不想得罪韦士荣,按下这些心思,笑着与他拱手回礼。
入座后,张奂看向刘义真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感激。
只恨咸阳张氏的力量有限,同时,许多事情也不是他能做主,否则,张奂情愿倾其所有,来回报这份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