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顿时苦了脸,小声嘀咕:“上回替你抄书,被隗先生打手心,现在还疼呢。你到底干什么好事了?隗先生为什么老盯着你?”
张良单手扶额:“隗先生怕我将来是个奸臣,给表兄抹黑。”也没干什么,就帮表兄挖人,蛊惑许多不同私学的名师去国子学授课,连带他们的学生也加入国子学。可惜那边是寄宿制,只收十三岁以上的,他还不够入学年龄。
二月二,龙抬头。龙角星(角宿)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春回大地,雨水增多。按照古人的说法,春季阳气自地底而出,滋养万物,生机盎然,又是一年的春耕时节。
国子学春季招生,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活字印刷术的工具都准备好了,但赵琨印刷教材遇到了一点困难——很多珍本典籍,都被王室、官府、高门收藏,市面上根本不流通。他总不能连《易经》、《尚书》、《岁星经》、《天文星占》1等等都找人默写一份吧?先不讨论能不能默得一字不差,万一写出来是一些小众版本,跟官方的标准版对不上,那不是坑学生吗?
在现代,这些书,只要还没失传,想看都不难找到。然而在战国末年,很多典籍都是某一家的独门秘传,士大夫的私人收藏,轻易不会拿出来给外人看,更别提抄录了。
赵琨惦记上了王室的藏书,十分狗腿地替秦王政研墨,“王上,微臣想去金匮石室。”
金匮石室中保存着大秦的文物和古籍。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撩开帷幔,秦王政已经摘了发冠,轮廓分明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玄端寸寸垂顺,径直朝着赵琨走来,眉目略显冷峻:“那里边的东西太多,想要什么书?让蒙毅去搬。”
赵琨微红的指尖拈着磨笔石,狮子大开口:“所有藏书,全部抄录一份。放在国子学的藏书楼。一楼、二楼的藏书,所有学生都可以阅览,从三楼开始,只对先生们开放。”王室的藏书种类比较丰富,有许多孤本、珍本,只要去国子学教书就可以随便看,应该能吸引不少奇人异士。
“不可。”秦王政薄唇微抿,这年头,士大夫基本垄断了知识,一些官职,比如太卜、太乐、太祝、太史、太医等等,甚至会出现父传子,爷传孙之类的世世代代继承的现象。谁敢打破游戏规则,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赵琨:“别紧张,微臣会让门客做好分类,尽量不砸同僚家传的饭碗。只是培养学生的格物精神,扩宽知识面。很多经验,也不是单纯看书就能掌握的。”
他的目标是,培养出来的官员,对民生、经济、军事都了解一二,少出几个“何不食肉糜”的奇葩。
秦王政清冽的嗓音带了三分无奈,融入淡淡的熏香之中:“我让人去抄,只是藏书众多,没这么快,小叔父不急着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