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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这短短的二十三年,在乎的人和事,似乎一样都留不住。
十六岁的生辰宴,胞弟递来的药酒,让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亲情。
【你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你已经是太子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母后的偏袒嘶吼,父皇的无力,将家这个字眼碾碎,只剩高高在上的孤独与寒冷。
呵,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不能理解母后,一母同胞的兄弟,她为何如此偏心?
十七岁选秀,莺莺燕燕入宫,脂粉香气下包裹的,是比药酒更甚的虚伪。
那些或娇艳或清冷的皮囊,承欢时的温香软玉、娇喘低吟,转身便是算计与狠辣。
他将后宫视作斗兽场,冷眼旁观女人们为位份、子嗣厮杀,权当是枯燥帝王生涯里添的几分乐子,心底却一日赛过一日的厌烦。
至于孩子?同胞手足尚能痛下杀手,所谓父子之情,在他眼中,不过是权力倾轧下最脆弱的谎言。
贤妃所出的大皇子,良妃膝下的二皇子,他连模样都记不清,更遑论在乎。
端坐于冰冷的龙椅之上,他大权在握,俯瞰玩弄这尔虞我诈的朝堂和后宫,燕昭的心一日硬过一日。
唯有两人,曾短暂地叩开过这层坚冰。
一个是云澈。那个为他挡下药酒,从此坠入病痛的少年伴读,是他晦暗过往里唯一干净的慰藉。
云澈的存在,提醒着他燕昭也曾有过纯粹的情谊。
另一个,便是沈青禾。
那个怯生生站在清音阁光影里,抬眸问他,可否种花弹琴的娇嫩美人儿。
她像一株误入浊世的兰花,玉嫩的身子裹在浅蓝纱裙里,行走间弱柳扶风,嗓音酥软入骨,澄澈的眸子里盛着纯净与脆弱。
那份浑然天成的娇怯与乖巧,直直撞进他心底最荒芜的角落。
一见钟情?或是见色起意?他都认。
他就是喜欢她,想要她,又怎么了?
现如今,云澈也走了。少年燕昭最后的温情,也被彻底斩断。
偌大的宫殿,空寂得令人窒息。
幸好,上天给现今的他,送来了另一个人。他每每庆幸,庆幸他比云澈,早一步遇见她。
他想起他们上一次见面,听雨轩那一夜,她身上清甜的体香,混合着她被自己彻底占据时,那破碎又甜腻的呜咽。
她雪白细腻小脸上的可怜模样,她纤细雪肩瑟缩在他身下承受的娇弱,她玉嫩身子布满他烙印的靡艳……
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从今往后,燕昭的生命中,只剩下青禾一个人,值得他去珍惜。
他想见她。
那个怀着龙种却命运多舛的小姑娘,那个会睁着水润杏眸怯生生唤他“陛下”的禾禾。
他要亲眼确认她的安危,亲手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再不让她受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