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江帜雍给助理打了个简短的电话,又吩咐店内的员工来打扫处理。
乔谅坐在软皮沙发上,窗外的阳光洒在晃动的绿植中,而绿植的影子影影绰绰落在乔谅的侧脸。
他问:“江先生能和邵乐做朋友,家里的环境应该也不一般吧?”
江帜雍面容微微冷了下。
乔谅观察到他细微的表情,讥诮地想,也许他这一秒里脑子里在想,乔谅这样清高的人还是问到了这个。
不然他的脸上怎么会这样微微失望的表情呢?
要人清高,可若是这个清高的人没有钱,他会看不起他;有钱,又会被讥讽钱的来路和炽盛的野心。
对于这些天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一部分人来说,他们投注在乔谅身上的温柔,都来源于居高临下的怜惜。
乔谅要贫穷又有骨气,坚韧又不屈。同时最好保持纯洁,还在坚硬外壳下留下若有若无的脆弱感。
这个人设在上层阶级百试百灵。
因为多的是人喜欢摧折傲骨,看清高的人堕落。
他们就等待着那一刻,像贪食的野兽,狰狞的恶鬼。明明已经在嗤嗤喘气、涎水直流,还要故作怜悯和失望。
比如他的室友。
乔谅向来很清楚,说到底,他们的爱是满足他们的自我幻想。
富人不缺扑上来的爱,他们只缺少乐子。
所以他对这些好感和爱意,都保持冷蔑不屑的态度。
江帜雍脸上的这种失望很快就有所缓和。
服务生已经送上了新的咖啡,江帜雍拿茶匙搅动,低头,鼻骨挺拔。
“这家咖啡厅有些历史底蕴,算还不错,但是我还是不喜欢咖啡。尽管它最开始在贵族中盛行,但一旦流入大众被普及,往往就让人失去一部分欲望。”
乔谅没有附和。
因为他就是被普及的大众之一,在六年前步入首都之前,乔谅只喝过速溶咖啡。
虽然乔谅很装。
但是他这样自私自我的人,在别人在他面前装的时候,也会冷蔑地嗤笑:装什么装。
江帜雍也不在意,他没有抬头,自然看不到乔谅黑眸中些微流露的厌烦。
他慢条斯理又无不矜持傲气地回答乔谅之前的问题,“江家是一个大家族,我的父母都从事法院工作。”
法院。
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是对于一部分富人掌控的法律机关,乔谅保持看地狱笑话的态度。
江帜雍又说:“而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没有自己的家族企业,只是父母有自己的更崇高的理想。”
乔谅又想,有钱人好像都这样,钱权名利都要之外,还要歌颂自己的情怀。
江帜雍:“或许你知道我的表兄,他是宸川集团的董事。”
一边觉得乔谅问得太多,破坏了他心里那种清高自强小白花的人设,一边又不断地在自己的家族权利上累加砝码。
但乔谅始终面无表情,说:“我知道,他曾经是我的室友。”
江帜雍不意外。
在livehouse再遇乔谅之后,他稍微查了一下乔谅的履历和关系。否则他怎么能真正确定他和他的初恋是同一个人呢?
当然,在此刻,江帜雍还是贡献了一下他拙劣的演技:“你的——室友?”
江柏川是极机敏的人,江帜雍记得他当年是豪门圈子里少数的高学历、没有留学镀金的几个人之一。
考的大学是a大,进校就和学阀结交拓展人脉。
能和江柏川做室友,至少证明乔谅的学习能力不差,也是个佼佼者。
乔谅脸上晃动的绿植影子不断吸引人的注意。
他表情平静,清隽疏朗的眉眼有些落拓的冷意,泪痣长得位置刚刚好。哪怕不想去和他对视,都会被泪痣牵引视线,而后不自觉对上他寒潭般的眼睛。
江帜雍喉结微微滚了下。
乔谅的目光有一种极度冷静的剖析感,仿佛他的卑劣心思都无所遁形。
他有些难堪,又有些懊恼的怒意。
但很快,对视因为时间的延长,渐渐又演变出零星一点别的意味。
江帜雍心脏仿佛有了清晰的滴水音,手指在咖啡杯上微微紧了下,才听到乔谅轻声说,“你之前不是在很好奇吗?谁会在合约上帮我。”
江帜雍心里明明知道那个答案。
是nj唱片公司的高管。
但听到乔谅这样问,他的律师本能让他选择顺着乔谅的话说下去,“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