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赵胖子,等我实力足够,即便你没有勾结,那也是勾结了!这顶帽子,老子给你扣定了!”
想到将来给赵奎扣上“勾结匪类,意图谋害同僚”的大帽子,再名正言顺送他上路的情景,裴昭心中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队伍终于抵达了南镇抚司衙门。
高耸的黑色门楼如同巨兽之口,在暮色中散发着森然寒意。
门口值守的侍卫看到裴昭一行人,尤其看到他身上凝固的血迹和后面大车上堆积如山的“破烂”,眼神都变得有些古怪。
裴昭没理会这些目光,径直带着人穿过重重院落,来到他们所属的百户所下辖的办公区域——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院。
刚踏入院门,裴昭的目光就习惯性地扫向角落那张属于总旗官赵奎的宽大桌案。
空的?
赵奎居然不在?
裴昭微微一愣,随即有些惋惜地撇了撇嘴。
他还真想看看那死胖子得知自己不但没死,还带着“战利品”回来,尤其是得知李纯被杀的消息时,会是怎样一副暴跳如雷又强忍怒火的精彩表情。
可惜了。
“王五,带人把这些东西,都搬到库房那边去,按规矩登记造册入库。”
裴昭指着那几车“破烂”和装着紫珊瑚的盒子,淡淡吩咐道。
他特意强调了“按规矩”,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院子里其他人都听到。
“是!大人!”王五现在对裴昭是又敬又怕,执行力爆表,立刻招呼着衙役开始卸货、搬运。
院子里还有其他几个小旗官和他们的校尉,此刻都停下了手中的事,目光复杂地看向裴昭。
裴昭浑身浴血、煞气未消的模样,还有那堆“别致”的战利品,都充满了话题性。
更关键的是,他们都知道裴昭是接了赵阎王的“必死任务”出去的,如今居然活着回来了?还杀了李纯?
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裴昭无视了这些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向自己那张位于角落、积了层薄灰的桌案,准备先坐下歇口气,想想怎么处理后续的文书汇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个略带油滑、刻意拔高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哟!这不是咱们的裴小旗吗?啧啧啧,瞧这一身……刚打虎回来?还是捅了马蜂窝?”
裴昭抬眼看去。
说话的是个身材壮硕、脸上总带着几分市侩笑容的中年男子,名叫陈康,也是个小旗官。
这人以前就和原主不太对付,自从裴昭得罪赵奎被排挤后,陈康更是落井下石,有事没事就喜欢冷嘲热讽几句,以讨好赵奎。
此刻,陈康腆着肚子,踱着方步走了过来,脸上堆着假笑,眼神却滴溜溜地往正在被搬走的紫珊瑚盒子上瞟。
那深邃的紫色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难掩其华贵。
“裴老弟啊,”陈康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这次差事……辛苦啦?听说不太顺利?还折了李纯那小子?”
裴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搭腔。
陈康见裴昭不接茬,干笑两声,眼神更加热切地瞟向紫珊瑚,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赤裸裸的诱惑:“不过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老弟你这趟也不算白跑,那玩意儿……嘿嘿,好东西啊!”他用下巴朝紫珊瑚的方向努了努。
“哥哥我在这百户所里,多少还有点薄面。”
陈康挺了挺胸膛,脸上露出自矜之色,“只要你把这东西……嗯,晚上悄悄送到我那,哥哥我保管在赵总旗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把这次折损人手、办事不利的罪责,给你抹平了!”
“说不定,还能在赵总旗那给你说说好话,让你以后的日子好过点,怎么样?这笔买卖,划算吧?”
他觉得自己开出的条件很有诱惑力。一个被赵阎王盯死的小旗官,能有机会“破财消灾”,甚至得到“关照”,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价值连城的紫珊瑚摆在自己家里的场景了。
裴昭静静地听他说完,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他看着陈康那张写满算计和贪婪的胖脸,看着他那副自以为捏住了自己软肋的得意表情,心中只觉得无比荒谬和……厌恶。
这种货色,也配来敲诈自己?
裴昭缓缓站起身,他比陈康高半个头,染血的飞鱼服带着一股尚未散尽的煞气。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斥,只是用一种极其平淡,平淡到近乎漠然的语气,清晰地吐出六个字:
“你,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