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便想,他的命大抵真的是卑贱如泥。
后来,他使计拿到了下人们用的、最劣等的金创药。可是药很少,远远不够他这一身的伤,可有什么办法呢?
有总比没有强。
一点一点涂抹在最深的伤处,祁厌心中分明。
只待来年一至,春风拂面,他便又能熬过这场浩劫。
今日方是他第一次知晓,原来想要疗伤,想要好的全面,要将伤口涂满。
五人发现的阴影下,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
原来疗伤,需要将伤口涂满啊。
可惜他从未涂满过,先前是因为没有,而今,是无必要。
总归他贱命一条,怎么样都不会死,不是吗?
“殿下,你若实在不愿,我可以叫个信得过的小太监来?”
反正无论怎么样,芈岁都不可能按照他所说的那样,直接将金疮药交到他手中,让他自己来的。
算上开商城的费用,这么一个小瓶子里面可是有她整整二十个积分!那可是她几个月白干的成果,不发挥它最大的功效,反而让浪费掉,这怎么行!?
少年音色淡极,青涩的喉头间吐出的话语带了种莫名的情绪:“不必,承蒙小姐不弃,只是,恐我这一副肮脏的身躯污了小姐的眼。”
祁厌起身背对着她,撑着力气解开腰间素白系带。
“殿下,请你不要妄自菲薄。”
说完,四周倏忽静了下来。
芈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上前轻轻揭下祁厌那身处理不当,近乎与血肉粘连在一起的狰狞血衣。
外衫还好,轻轻一撕扯便也就听话的任由芈岁摆布。
可难的,是那件里衣。
原本雪白的里衣由于紧贴着后背皮肉,冷却凝固的鲜血将二者相接的地方紧紧粘连。
芈岁光是看着就觉疼痛不已,她踌躇片刻。
活在二十一世纪下遵纪守法的乖乖仔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
身前,祁厌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声线传来:“芈小姐,不必在乎我,直接动手便好。”
他的声音几乎冷静到漠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芈岁还以为受伤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
芈岁闻言稳了稳心神,克服内心的恐惧,佯装镇定的伸出手去。
但她依旧不敢太用力,那羽毛似的力道反而惹的祁厌额角滑下粒粒冷香汗珠。
好奇怪的感觉。
从未有人这般小心又亲呢的对待过他,祁厌的内心没由来的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心跳倏忽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