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逐渐平息下来的众位将士,桑晴无比庆幸此刻守在西北大营的是韩雪飞,以他的机智伶俐想必很快就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但是他与韩舫不同,他不是个毫无计策的莽夫,相反,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事情会害了朝汐,什么事又会救她于水火。
不过桑晴心中十分疑惑,朝晖的死因就连她都是一知半解,韩舫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北,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长叹了口气,抬眼看向远方划破天际的朝阳,刺眼的阳光让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眯成了一条线,她的眼睛里沉淀着一种疲惫,湿漉漉的目光像是冬天堆积在角落里被淋湿的树叶,透出一种被人抛弃、让人心酸的凄凉。
这种凄凉也让她变得更美。
她轻轻阂上眼,又是一天的川流不息似乎在她耳边响起,城里城外的叫卖,无数百姓与车辆混杂的声响,深巷的的卖花郎,渡口旁的莺燕鸟,京城就像是无数污秽汇集在一起的一条嘈杂的河流。
这条河流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翻滚激荡着,往昔许多年的岁月从她眼前奔流,她无法留住它们,只能用目光反复地摩挲着,只能紧盯着翻腾的漩涡不松眼。
直到它们卷入深深的河底。
她的胸口突然很痛,像是扎着一根沉重的巨大木桩,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地注视着西北的荒原,每一寸蜿蜒的丘陵,每一朵迎风枯萎的花朵,站在高处的灰狼群,盘旋于苍穹的猎鹰。
厚土玄黄,苍澜猎空,他们恨不得将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可是他们都忘了,那终年苍翠不去,暖风呜咽徘徊,浪花翻腾拍岸的东南楚河——
那些藏在巨大礁石后连片的战甲,那些驻守在甲板上面色晦暗的南洋兵,那些架在战舰上,一个个对准了大楚心腹地黑呼呼的炮洞。
可惜没有人注意得到。
皇城的空气被初升的太阳炙烤得一点就着,可摘星楼内却是另一片寒冷的小天地,此刻迎面而来泛着巨大光晕的朝阳日霞像是温暖的棉被,将站在摘星楼顶层倚着栏杆俯瞰皇城的二人包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