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要解释的,他想要清楚地告诉朝汐,老将军不是他杀的,犒军不是他派的,红花也不是他给的,她所误会的一切,都是错的!
他是忌惮着朝汐,忌惮着她手里的朝家军,可他只是想要卸了她的兵权、拿了她的虎符,却从未想过要伤她分毫,他又怎么忍心伤害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朝老将军?
他想开口告诉她——告诉她,当他知道后宫干政派出犒军一事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时候皇宫里的人早就出了嘉峪关,快马加鞭也赶不上了;告诉她,当他知道自己送过去的补药被换成红花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时候小太监早就到了将军府,马不停蹄也追不回来了。
又或者,他开口认个错,替身在崇晟宫里的太后给她认个错,替权倾朝野的柳相给她认个错,告诉她,自己没有护好她,没有护好她的父母,没有护好大楚。
“不是?不是什么?”朝汐咧开嘴,露出那排洁白的牙齿,她有气无力地问,“不是你做的?”
皇宫中墨黑色的天空里,流动过一丝薄冰般的云絮,桑檀的心一沉。
他又以什么身份去道歉呢?
桑瑾瑜?还是桑檀?
只可惜,曾经的小皇子桑瑾瑜,那个京城小霸王的瑾瑜哥哥,在他登基称帝的那天就已经死了,是自己亲手埋葬了他,现在坐在这座四九城九五之尊皇位上的,是大楚的皇帝——桑檀。
自古君王不认错。
这个错,他不能认。
太和殿炭笼里,火热的气息混合着银炭剧烈灼烧噼啪作响的声音还在一阵阵冲着对峙的二人不断袭来。
桑檀站起身。
他的脸渐渐从刚才的震惊里恢复过来,就如同一盏濒临灯枯油灯突然被人填满了燃油,终于又燃烧起熊熊的火焰。
朝汐看着面前重新冷漠强大起来的桑檀,就像是突然被一双缠满荆棘的无形大手攥住了心脏——是了,这才是她熟悉的桑檀,刚愎自用、薄情寡义,自私虚伪、疑心深重。
屋里静默了些许,桑檀轻轻抬起头,他的突然声音恢复了原有的锐利和傲慢,脸上笼着一层屋外冰霜一般的轻蔑。